軍醫給商憫把了脈,道:“大公主真氣護體,並無大礙,傷勢基本自愈,隻是這些時日忍饑挨餓導致氣血不足,調養調養即可。至於這頭上的傷……恕屬下無能,還是回朝鹿後請岐黃院的醫者為公主診治吧。”
楊靖之沒為難這軍醫,揮手讓其退下,劍眉微蹙:“我們儘快回朝鹿,找岐黃院最好的醫者。”
商允擔憂道:“憫兒妹妹,你頭還痛嗎?”
“早幾日就不痛了,我的身體我心中有數,兩位兄長不必憂心。”商憫怕這樣說顯得與他們過於生疏,略微一猶豫,又道,“相比看醫生,我更想換身衣裳,吃頓熱乎的飯菜,然後好好睡一覺。”
楊靖之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好,等到了黑崖城我們便好生休整一番。”
“得快些給王伯父傳信,告訴他妹妹找到了。”商允神情亦輕鬆不少,還反過來安慰她,“憫兒,忘了些東西也不打緊,你人沒事是最重要的。”
商憫輕輕點頭。
兄妹三人並沒有過多寒暄,很快黑甲軍再度行進。他們要下山沿著主乾道去黑崖城,商憫在地圖上看到過這座城池,它位於武國的邊境,主道騎馬大約需要兩天。
商允和楊靖之在黑甲軍隊伍前端帶兵,商憫和趙素塵位於保護最嚴密的中段,薑雁鳴跟林將軍共乘,身位落後他們少許。
“姑姑,四人結義,還有一人是誰?”商憫想起這回事,不由多問了一句。
“戰場刀劍無情,朝堂風雨如晦。”趙素塵目視皚皚雪路,並未垂眼看她,“故去者已然故去,但這些事對你講還是太早了。”
這麼說,結義的四位長輩中有人在戰場上和政治爭鬥中逝去了?
逝去的是素塵姑姑不願意提及的第四人和楊靖之的父親?
商憫注意到楊靖之是她的義兄,一國國主的養子。一國國主做養父,一般是為了施恩於臣和留做質子,要是楊靖之父親已故,依照父輩四人義結金蘭的情誼,收做養子倒也正常。
“想多聽姑姑講講你和父親以前的事。”商憫道。
“你以前也這麼說過。”趙素塵道。
“那姑姑那時候是怎麼答的?”商憫疑惑,“不會是讓我去問我父親吧?”
趙素塵笑,“果然是憫兒,一猜即中。”
“那我猜,我父親也沒告訴我。”商憫嘀咕。
“不愧是憫兒,又猜中了。”趙素塵笑意更深。
得了,這不就是不願意說的意思嗎!商憫討了個沒趣兒,鬱悶地往大氅裡一縮,從懷中的皮袋裡掏出乾糧啃了兩口,然後閉眼休息。
大約是她這幾天實在是太累太累了,馬匹行進顛簸搖晃,就像躺在搖籃裡似的,她眼皮合上沒多久就靠在趙素塵懷裡睡死了。
這一睡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商憫醒來,她居然已經躺在了柔軟的床鋪裡。眼睛還沒有睜開,她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好聞的熏香味。
“這……大公主頭上是有氣血瘀積之相,不過已經化開不少了,配上活血化瘀的藥,不日就可痊愈,屆時記憶說不定就回來了。”
“快些去開藥,給大公主煎服。她為何還不醒?是不是傷勢影響?”
“允公子勿憂,大公主一連數日未曾好好休息,現下就該大睡一覺。”
木門吱呀作響,郎中出門抓藥去了。
商允和商憫的感情大概真的十分要好,他守在這裡許久了,一直等她睡醒。
商憫睜開眼,含糊地說了一句:“餓了,想吃飯。”
商允欣喜地湊到她床頭,“憫兒,你足足昏睡了兩天兩夜!可把我們嚇了一跳,我換了好幾個郎中給你診治,他們都說你沒事……你醒了就好,我這就去讓廚房給你備膳。”
十五六歲的少年心性不定,扭頭風風火火地出了門,還一路高喊:“靖之兄!你人在哪兒?妹妹醒了!”
這屋子擺設簡單,窗戶上沒有糊窗紙,用的是半透明的琉璃,雕花窗框瞧著很是古樸。明明是冬日,但是房間裡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冷意。
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到黑崖城了。
商憫從榻上爬起來,低頭一看自己的身體,發現似乎有人服侍她洗漱過了,頭發柔順而有光澤,不複亂糟糟的模樣,此刻她正穿著一身布料柔軟舒適的鵝黃色衣裙。
她下意識摸了摸懷裡,淬毒的武器不知去向,虎紋玉佩還在,就放在床頭。
商憫抓起玉佩在腰間比劃兩下,把它綁在腰帶上。
她下榻,腳踩在石砌的地麵居然感覺暖烘烘的,也不知這房子是什麼構造,用的竟是地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