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還在周家的時候,魏琰給她找的大夫就沒有斷過。一開始,梁瓔隻想讓他們滾,也從不讓他們近身把脈,更彆說配合治療。
最後還是周母勸的她:“那皇上找的大夫,必然醫術是沒得說的,有皇上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不儘心。你便讓他們看看,說不定就真的能治好呢?”
梁瓔知道,她是完完全全為著自己著想的。
說起與周母,她們第一次見麵之前,梁瓔原本是緊張的,畢竟自己作為準兒媳婦,在人家府上大半年了都沒有正式見過麵,一直閉門不出。
怎麼說都是失禮的。
她那日特意塗了胭脂水粉,想讓自己那頹廢了許久而顯得蒼白的臉色有些血色一些,還挑了一身鮮豔些的衣裳。
而後就這樣懷著忐忑的心情,被周淮林牽著手,第一次見到了他的母親。
周母比她想象中的要看起來年輕一些,卻是氣質端莊、眉眼嚴厲,坐在那裡,就已經給人無形的壓力。
梁瓔在與周母對視後,下意識就低下了頭。那一刻,她其實就開始後悔了,後悔答應了周淮林的提親,畢竟怎麼看他們都是不般配的,沒有家族會接受自己這樣的兒媳婦。
也後悔走出了院子,或許她就應該繼續在房間裡待著,繼續躲著……
就在梁瓔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她被一雙手握住了。
那是一雙不太年輕的手,帶著女性的柔軟,又莫名地有力。
梁瓔感受不到任何的敵意,她緩慢抬頭,就看到了周母泛紅濕潤的眼睛。
“這就是瓔瓔吧?”女人用著沒有人用過的稱呼,慈愛的聲音像是在安撫她,“好孩子,沒事了。”
那眼淚中藏著的心疼,恍惚間讓人覺著,她是在看著自己受了委屈的親生女兒。
梁瓔的心,驀然一酸,委屈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後來周母說那日自己明明身著光鮮、粉麵紅唇,可那死寂得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她就隻有一個想法,這孩子定然是吃了許多的苦。
以至於她止不住地眼淚直掉。
大約是看出了梁瓔的手足無措,周淮林在一邊跟梁瓔解釋:“我母親就是這樣的,很容易落淚。”
與她看起來完全不同的纖細敏感。梁瓔好像知道周淮林像誰了。
她搖搖頭,自己曾經渴求的家人、不論怎麼討好也沒能得到的認可,卻都在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女人身上看到了。
她對自己說沒事了,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這幾個字,在梁瓔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握住自己的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讓她感覺到了溫暖。
她躲在自己黑暗的世界太久了,如今像是感受到溫柔召喚一般地回了頭,看見了光亮處的他們。
周母說是一家人,就真的是將她當做一家人來看待的,麵對皇帝送來的大夫,想的也是能不能真的治好梁瓔的病。
隻是梁瓔有她的顧忌。
“我怕會有閒言碎語。”
她的身份本就敏感了,與周淮林成親之時,魏琰送來了許多金銀珠寶、房田地契。在旁人眼中,儼然一副作為她的娘家為她送嫁撐腰的模樣,但梁瓔隻覺著難堪。
可周母聽她這麼說,反而嗔了她一眼:“傻孩子,你管旁人怎麼說?什麼能有身體重要?我們都盼著你能健健康康的,你與淮林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梁瓔於是才接受了魏琰帶來的一切。
魏琰賞賜的東西,她都原封不動地放著;魏琰找來的大夫,她都配合著看病。甚至魏琰派來的嬤嬤,據說是怕她在新家受了委屈來給她撐腰的,她也養著,一直養到魏琰將她們召了回去。
也沒有不召回去的理由,她未曾在周家受過任何委屈,魏琰應該也是知道了。
他作為自己曾經心裡的一根刺,到後麵怎麼動都不會痛了,再到最後的徹底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