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他想見你(2 / 2)

魏琰的目光終於從已經看不出什麼異常的梁瓔身上轉開:“我也隻是正好碰巧路過。”他頓了頓,“既然已經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自然是沒人挽留他的,甚至床上的人一眼都沒看他。

魏琰步出房間後,腳步放得很慢。

他好像聽到了屋裡的男人在說話。

“我們多休息兩日再出發如何?若是路上再犯了病就難辦。”

他的腳步更緩了,有一會兒沒聽到動靜,應該是梁瓔在回複。

然後才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哄她:“乖,就算是不適應京城的天氣也不在乎這兩天了。還是多休養兩天穩妥一些,以後我們就不冬天來了,好不好?”

再沒有動靜了,但是男人沒有再勸,那就是梁瓔也同意了。

魏琰重新抬步離開。

***

此刻宮裡卻也是亂作一團。

暗衛將太子生病的消息傳給魏琰後,就見他們一向穩定從容的皇帝,失了方寸一般地奔向太子的宮中。

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幾乎都在太子的宮中了。

床上平日裡生龍活虎的孩子,這會兒雙眼緊閉,臉色通紅,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

魏琰就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目光一下也沒有從文杞的臉上移開過。

他的孩子,他們的孩子……他怎麼能……連一個孩子都護不住?

魏琰的手越握越緊,不能有事,他的文杞絕對不能有事。

***

在那邊商議了好久的太醫們,終於派出一人來給魏琰稟告。

老太醫心裡直打鼓,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皇上。”

剛開口,床邊坐著的人就看了過來。

泛著紅色血絲的眼睛看過來時,老太醫的心被震得一驚。大魏這位皇帝向來以寬厚仁慈為名,讓人幾乎都忘了,那也是鬥倒了蕭黨的狠厲之人。

他當即跪倒在地:“恕臣等無能,未能找到太子殿下昏迷的原因。”

他說這話的時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讓他覺著自己仿佛已經被淩遲。

可等了一會兒聽到的,卻是魏琰姑且算是平和的聲音:“諸位都是大魏醫術的佼佼者,太子的身體乃國之根基,朕隻能交給你們了。”

比起帝王的憤怒,那話裡更多的是一位父親的無奈、心焦和懇切。

不光是他,他身後的太醫們亦是動容,紛紛跪倒在地:“臣等定當竭儘全力。”

***

東宮這幾日都籠罩在一層憂愁與藥味中,來往的下人們無一不都是愁眉苦臉的。

宮內外進出的人都是嚴格排查。

第三天的時候,薛凝來了。

“皇後娘娘。”見了她,大家紛紛行禮。

薛凝臉色不太好,點頭後冷冷問道:“皇上在裡麵嗎?”

魏琰自然是在的,他這幾日就沒從這裡離開過,一向勤政的他已經好幾日沒去早朝了,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

薛凝得了肯定的回答後又開口:“還煩請公公幫我通報一聲。”

通報的小太監進去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也做好了魏琰不會見她的準備,卻不想沒一會兒小太監就過來回話,說是皇上讓她進去。

屋裡藥的味道就更濃了。

薛凝站在大殿之中,沒一會兒,就見魏琰從裡間走出。他一身寬大的衣袍,未係腰帶,頭發雖然束起卻依舊有幾分淩亂。

“皇後來了?”疲憊與溫和也沒有讓男人的威嚴減弱半分。

薛凝斂了斂心神:“臣妾參見皇上。太子現在情況如何了?”

“太子有太醫院照料著,皇後不必費心。”魏琰一邊說著,一邊就著手上剛剛給文杞擦過額頭的毛巾擦著手。“這些日子,後宮的事情就麻煩皇後打理了。”

薛凝握緊了袖中的手。

世人都道皇上對她極儘寵愛。

他也確實給了自己皇後的位置、體麵和尊重,可除此之外呢?

那個說喜歡她、說愛她、說此生不會負她的男人呢?

她的心中湧上不甘,這麼多年來,他們似乎隻剩下現在的相敬如賓了。

“皇上昨日派人來搜查了鳳儀宮。”

魏琰聽出了她話裡的控訴,卻神色未變地將手中的毛巾放進了盆裡:“並非隻有鳳儀宮。太醫說太子有中毒的可能,他是在宮裡中毒的,朕將整個皇宮都搜過了,皇後不必多想。”

“臣妾的妹妹,昨日被宮裡的人帶走了。”

男人繼續耐心地解釋著:“暗衛跟朕說,你妹妹先前派人跟蹤過太子,所以朕找她問一問情況。若是與她無關,朕自然會送她回去。”

“那請問皇上現在問清楚了嗎?”

“還有些疑問。”

兩人明明一個溫和耐心地有問必答,一個卑微有禮,空氣中卻讓人能嗅出緊張的氣息。

薛凝靜靜地看著上方的男人好一會兒,她突然不想再演這麼一出相敬如賓的恩愛帝後戲碼了,她直接問了出來:“皇上,你是在懷疑,是我動的手是不是?你覺著我作為太子的嫡母,會去害他是不是?”

魏琰目光閃了閃。

“是你多慮了。”

“多慮了?”薛凝重複著他的話,隻覺得好笑,魏琰連阿敏都動的事實,讓她一直忍耐著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無法再抑製,她上前兩步,目光流露出絲絲縷縷的怨恨,“對,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在你心裡。你,太子,梁瓔,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算什麼呢?我算什麼呢魏琰?”

這個她都忘了有多久沒叫出口的稱呼出來時,薛凝瞬間就紅了眼眶。

“皇後……”聽到梁瓔的名字,魏琰皺眉著想要阻止她,卻被薛凝尖銳的聲音打斷。

“夠了!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你為了她遍尋名醫,有什麼寶貝,你從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你為什麼不敢見那個周淮林?你敢說不是因為嫉妒嗎?”

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薛凝站在隻想把自己的心裡話都說出來:“你不碰我,說什麼身體不行,到底是真的不行,還是說魏琰你在在為梁瓔守身如玉?”

魏琰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可薛凝還在繼續說著。

“所有人都說是她為我擋了災,我應該感激應該對她愧疚。可我多希望……”女人眼中的淚,潸然落下,“我多希望,當年陪著你的人,是我。”

她多希望,是她陪著他相依為命,陪著他走過那些時刻,為他生兒育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空守著一張軀殼。

兩人正僵持著時,突然聽到裡間傳來動靜:“皇上,太子像是在說什麼。”

薛凝看著那男人眼裡驟然燃起的光亮和心急,那才是屬於他的真正的情緒。彼時,她也曾經這樣羨慕地看著那一家三口。可是為什麼?現在魏琰回到了自己身邊,她還是隻能這樣羨慕地看著。

***

梁瓔正在等著下人們將馬車裝好。

上次突犯心疾後,他們又等了幾日,未再出現當日的情況,周淮林才終於同意上路了。

等最後的東西收拾好,他們就要出發了,出發離開京城,梁瓔本應高興的,卻不知怎麼的,心中一陣陣不安襲來。

“怎麼了?”周淮林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生怕她是哪裡不舒服。

梁瓔趕緊搖頭,她不想耽誤啟程。

好不容易一切終於收拾妥當了,梁瓔在周淮林的攙扶下打算進馬車時,突得聽到一陣馬蹄聲。

眾人一同看過去,正看見一匹黑色的馬踏著雪地往這邊奔來。

離得近了,看清了馬上的人,梁瓔要隨著周淮林一同行禮,卻被翻身而下的魏琰抓住了手。

“梁瓔。”皇帝的眼圈還紅著,聲音裡帶著哀求,甚至是絲絲絕望在裡,“文杞病了,他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