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嬌》by緹酒|2023.12.6首發於晉江文學城
立春後,帝京的天總是灰蒙蒙的,看得讓人心中憋悶。
攝政王府內的一個偏院種滿了白蘭花樹,中間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池子,池邊站著一個身形纖弱的少女,正瞧著水麵細細的波紋發愣。
涼風伴隨著些許畫眉鳥的鳴叫聲拂過,少女鼻尖微紅,似是有些冷,不自覺地縮了縮露在外麵纖細的脖頸。
“姑娘,是奴婢無能,沒能討要到今日的膳食。”一旁的女使分外自責,轉頭又氣惱道,“中原這些見風使舵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簡直畜生不如!”
“罷了。”少女睫毛輕顫,似是才回過神來,衝著她笑了笑,“我不吃也無妨。”
女使很是心疼地看著鎏月,喪氣地垂下頭:“若是還在苗疆,姑娘怎會受這種委屈?祭司大人最疼您了……”
鎏月垂下眼睫,悵然道:“再多說已是無用,祭司大人已經放棄我了。”
她摸了摸腕間的銀飾,眉心微蹙:“我離開苗疆便活不了多久,可你不同,緹莎,你並未被蠱牽製,應早些另謀出路。”
緹莎微微一愣,雙眼微微發紅:“奴婢不走,姑娘也莫要說這種喪氣話,姑娘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還要去好多好多地方呢!”
鎏月仰頭瞧著四周白蘭花樹上的嫩葉,輕歎了一口氣:“我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這時候,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緹莎扭頭看了一眼,低聲道:“姑娘,蕭夫人又來了。”
鎏月眼眸看向院門的那抹被幾名侍女簇擁著的張揚豔麗的身影,眉心微微蹙起。
這幾日此人來的次數很是頻繁,惹得她有些煩。
思緒間,杜莞華已在鎏月身前站定,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看著她:“如何?想通了嗎?”
鎏月冷笑一聲:“夫人不必多費口舌,我是不會答應的。”
杜莞華微微眯眼,臉色沉了沉:“鎏月,你是個聰明人,想必這幾日也瞧明白了,你一個女子背井離鄉,如今身在王府無依無靠的,怎能過得下去?你便聽我的,若是能得了澈兒的寵愛,那日子定然會好過些,我定會暗中助你……”
“不必了。”鎏月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連忙拒絕,“無論夫人再來多少次,我都是這個回答。”
鎏月在心裡嗤笑一聲。
她清楚杜莞華和蕭嶼澈之間的關係,自然也知曉杜莞華此言的動機。
無非是想培養一個能為自己所用之人待在蕭嶼澈身邊罷了。
然而杜莞華還未出聲,她身邊的侍女就坐不住了:“夫人來同你說這些那是看得起你,這兒是中原,是攝政王府,你還以為你是那個在苗疆高高在上的聖女呢?”
鎏月安靜聽著,不氣也不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看著她。
杜莞華半眯著眼,耐心已然耗儘:“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當真不願意?”
鎏月微微頷首:“夫人請回吧。”
得到這個答複,杜莞華冷哼一聲,方才裝出來的笑容立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嫌惡。
“不識抬舉的東西!好啊,那我便要瞧瞧,你一女子要如何在這兒活下去!”
說罷,她轉身帶著人便氣衝衝地離開了。
“這蕭夫人真不是個東西!”緹莎看了一眼杜莞華離開的方向,歎了一口氣,“姑娘,這會兒天涼,奴婢扶您回屋罷?”
鎏月微微頷首,任由緹莎攙著進屋坐了下來。
這幾日她睡眠淺,又沒吃什麼東西,身子確實有些虛弱。
再者,養蠱也極耗精血。
鎏月神色微動,便從床榻的角落拿出了一個小銀瓶。
這銀瓶上窄下寬,瓶口的位置又細又長,最頂端有一個小塞子堵住了瓶口。
這便是苗疆人養蠱用的蠱盅,也是臨行那日祭司悄悄塞給她的東西,這十幾年來她還從未離過身。
“那日在刑場,辛苦你們啦。”鎏月盯著它小聲喃喃著,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
那日她剛入帝京便被一隊人帶去了刑場,若非她會蠱術,怕是早已被欺辱致死了。
不,蠱術也抵抗不了萬箭穿心,真正救了她的,是蕭嶼澈。
隻是此人心思難測,差人將她丟回府後好幾日都沒見蹤影,倒讓她有些惴惴不安。
鎏月回過神在桌邊坐下,抬手打開了盅口上的蓋子,隨後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將傷口的位置放在盅口。
鮮紅的血液順著盅口一滴一滴地流了進去。
過了好一陣,她才將盅口蓋上,臉色相比方才少了幾分血色。
養蠱本就需耗費主人的精血,需每日放血喂養,那日在刑場它們幫了大忙,消耗太多,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候,也便隻有主人的精血能夠令它們恢複元氣了。
鎏月將蠱盅放好,便闔目養神。
緹莎也沒有說話,就這般在旁陪著她。
微風吹動著窗外的桃枝晃了晃,未幾,一陣嘈雜聲打破了此刻難得的平靜。
聽見聲音,緹莎連忙開門查看,便見方才離開的杜莞華帶著好些身材健碩的嬤嬤去而複返。
“你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