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未來的第十君主,龍組甚至已經成立的專項討論小組,如今宗衍的生平估計就被製作成一張張白紙黑字放在那些大人物的書桌上,賀遠這個指引者更是被寄予厚望,接受了一個近似於監視的長久任務。
這是一棟相當破爛的筒子樓,轉角的樓梯間還堆滿了黑色的煤塊。
賀遠站在一樓的拐角,聽著少年朝上走的腳步聲。
筒子樓在江州並不少見。
大型城市都有公認的富人區和平民區,甚至還有一些更為深處的角落,它們被稱為城中村或者是貧民窟。
這座筒子樓附近就是如此。樓裡生活著不少窮苦的老人,他們僅僅領著每個月的低保過活,沒有多餘的錢購置電器或者交高昂的暖氣費,大冬天的還是更願意燒煤取暖。好在現在是夏天,日子比起冬天那是好過了不知道多少。
這樣底層人民的生活,離賀遠隔著很遠很遠。
賀遠從小出生在獨生家庭,生活優渥,長大後又成為了覺醒者,順風順水的加入了龍組,吃飯在行政主廚掌勺的食堂,睡覺在一線江景的公寓。要說吃苦,頂多就和異種戰鬥的時候稍微狼狽些,但是也狼狽不到哪去。
覺醒者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受到最高規格的待遇,和異種廝殺完要麼是躺進棺材裡,要麼就是回到當地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繼續睡覺。
不知道為什麼,賀遠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宗衍那個沉默的片刻。
高中往往是迷茫的,褪去了小學初中的懵懂,也同大學那樣逐漸步入社會。
高中的學生,懷揣著一腔無用的熱血,每天麵對著書本和堆積如山的試卷,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看著天空。
人在這個時候,往往是最沒有力量,自尊心也最強的時候,他們甚至像是不被需要,隻是日複一日的學習著,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三年後那一張蒼白的試卷之上。
他們內心也曾無數次夢想著飛到天空中去,成為呼風喚雨的英雄。
和一個想要成為英雄,被全世界需要的夢想相比,金錢的確算得上是庸俗不堪,臭不可聞又難以啟齒了。
讓一個如今並沒有任何親人倚仗,生活點滴全部都要靠自己的少年開口,委實是難堪了些。
賀遠想起自己高中和人攀比球鞋的場景,那些場景像是被蒙上一層厚厚的磨砂紙,和麵前這棟破破爛爛的筒子樓相比,顯得十足的幼稚好笑,無端讓人難受起來。
“衍娃兒?回來了?”
“——回來了,曾爺爺,等等,您彆舀水,我來。”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蹬蹬腳步聲。
過了半晌,門板吱吱呀呀的也推開了:“喲,衍娃娃放學了,來奶奶這裡一起吃飯吧,正好飯點呢。”
“吳奶奶您吃吧,我今天在學校旁邊吃過了。”
“吃過了?”老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責備:“你還在長身體,那些校門口街邊擺攤的垃圾食品少吃......”
“知道了奶奶,我會注意的。”
遠遠的傳來了少年清越的應答,和一樓樓蒼老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茫茫然在逼仄的樓梯間回響。
龍組的成員無聲的收攏了手指,沉默的在黑夜裡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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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衍手裡拿著兩個舀水勺,在幫好幾位爺爺奶奶打完水後,又蹬蹬蹬的從頂樓跑下來。
住在宗衍對麵的劉奶奶年齡很大,如今已經八十餘歲,每天最喜歡搬一把凳子坐在樓梯口,偶爾和來來往往心事重重的人嘮嗑兩句。她看見宗衍下來後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卷舊報紙遞過來,內裡還有些麵團若隱若現。
“衍娃兒,奶奶家裡弄了些饃饃,來,給你留了兩個,熱一熱就能吃了。”
“謝謝劉奶奶。”
宗衍乖乖的道了謝,順手接過舊報紙,一邊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來到了走廊儘頭那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麵前。
這座筒子樓裡居住的大多是老人和拖家帶口的貧困戶,像宗衍這樣的年輕人就一個。
宗衍的奶奶在世的時候,在筒子樓裡是公認的知識分子,哪一家的老人要寄信都得找她。所以後來她離開以後,大家也都或多或少的會關照一下宗衍,經常就是家裡做了多的飯或者麵食都會留一些。
這些恩惠,宗衍也都記在心裡,他雖然幫不上太多,但是有腿腳不便的老人,平日裡出門買菜也會幫忙帶一些回來。
生滿了鏽的鐵門在他手中鑰匙的轉動下吱吱呀呀的打開,簌簌間似乎還有嗆人的灰塵掉落。
宗衍早已經習慣,他矮下身子,沒有任何猶豫的從歪歪扭扭的門框裡鑽進去。
這個房間很小,連衛生間都沒有,隻有空蕩蕩的一張床和臟兮兮的桌子。原本一個小小的廚房裡更是堆滿了雜物,逼仄又淩亂。
宗衍將門哐當關上,將手上的報紙放在桌麵,“嘭——”的一聲將自己摔進了狹窄的木床上,直愣愣的盯著灰色的帷幔。
這張床不大,現在高中又是男生蹭蹭蹭長身體的時候,宗衍躺進去還得把自己半截腿蜷起來。
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甚至可以說一天之內接收的這方麵信息量比宗衍過去十幾年彙總的信息量還要大。
他其實也並沒有那麼想去龍組的基地。
雖然龍組的待遇很好,吃的好睡的香,大家還都把他當寶。但是在宗衍的內心裡,他還是更願意稱呼這一間又小又破爛的房間為“家”的。
家是一個很感性的詞,它和其他的詞語都不一樣,隻有當人主觀認定一個地方是他家的時候,這個地方才能夠成為他的家。宗衍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和這裡的老人們就像是彼此的親人一般,密不可分。
但是——
“你現在畢竟覺醒了。覺醒後人的靈感能力會提升,也會更加容易吸引異種,如果你不想因為自己讓身邊的人都陷入危險話,最好還是搬到龍組來。”
賀遠的話回響在宗衍的耳畔,猶如警鐘長鳴。
這有讓人選擇的餘地嗎?根本就沒有啊!
床上的少年煩躁的滾了兩圈,抬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隨手又探進了虛空裡。
自己還是太弱了。
如果有足夠的力量,根本不需要如此被動。
可是能不能變強這還真不由宗衍說了算,他的手氣決定了一切。
宗衍今天格外留意了賀遠和他說的覺醒者事項部分。
覺醒者能夠控製元素、使用魔紋和遠古咒文,但是沒有任何一條條例裡說覺醒者還能夠從虛空中取出卡片,順便把這些卡片拿來當馬甲玩的。
看來他的記憶沒有騙他,他的確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超能力者。
就是不知道這些覺醒者到底是打哪裡蹦出來的了。
宗衍沉重地想著,隨手從虛空裡抽出了一張卡片。
流光溢彩的空間縫隙在他的指尖之下閉合,連帶著卡片上也帶著隱秘的流光,在幽暗的室內瑩瑩發亮。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這是一張新的A級日拋型人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