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破了戒(1 / 2)

【4】

沈玉嬌低著頭,自顧自走向床邊。

哪怕已經成婚半年,敦倫多次,但每回行周公之禮,夫妻倆仍是客客氣氣,要說和新婚之夜有什麼區彆,大抵是熟門熟路一些,不再無措。

像往常一樣,沈玉嬌脫了繡鞋,坐進幔帳,慢慢解著外衫。

除了新婚夜的龍鳳喜燭不能滅,之後每次都是熄了燭火,在一片漆黑裡親密。

沈玉嬌覺得這樣挺好的,天知道新婚夜那晚,她在下裴瑕在上,四目相對時,真羞恥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裴瑕也解下薄羅外袍,剪滅燈芯時,往繡花幔帳投去一眼。

半片蔥色紗帳逶逶垂下,帳內光線昏朦,年輕婦人側身斜坐,烏發堆腮,杏色薄衫微褪,半截香肩雪膩,隱約可見鵝黃色小衣繡著一支淡粉菡萏花。

美人如畫,粉膩香濃,裴瑕挪開視線,啞聲:“我熄燈了。”

帳內傳來女子溫軟嗓音:“有勞郎君。”

燈火熄滅,屋內一片黑暗,唯有窗縫漏進些許廊上燭光。

聽著幔帳放下的窸窣聲響,沈玉嬌呼吸稍屏。

明明早已是夫妻,她怎麼還沒習慣呢?

看來還是平日太生分……

但其他世家大族的夫妻,應當也是如此吧?

裴瑕性冷,如塊終年不化的寒冰。

新婚那陣,她也曾流露些小女兒嬌態,想與他做一對賭書潑茶的恩愛夫妻,可他對女色實在寡淡,她的溫柔小意,猶如媚眼拋給瞎子看。

後來有一回夜裡,她鼓足勇氣,主動摟住他的脖子,嬌聲低語:“郎君,再疼疼玉娘吧。”

他的身子似僵了下,而後拿下她的胳膊,聲線冷靜:“玉娘,你是我妻,我自會敬你,你不必作這討好之態。”

她也是讀過聖賢書,知曉禮義廉恥的閨秀,聽他這樣說,頓覺麵紅耳熱,羞臊難當。

後來她也想通了,大抵他就是這樣無趣古板之人,能相敬如賓,已是萬幸。

總不能既要名分和尊敬,又要寵愛吧。男人的寵愛大都是給妾侍通房之流,正頭夫人得心胸寬闊,不能那樣貪……

她自我安慰著,肩頭忽的搭上一隻溫熱手掌。

沈玉嬌不覺一顫,帳中很黑,隻依稀看到男人高大輪廓,他嗓音比平日沉啞幾分:“很冷?”

“不…不冷。”

隻是有點突然,嚇她一跳。

“睡罷。”

“好。”她低低應著,順從著那隻手的力道,緩緩躺下。

後腦才枕上繡花軟枕,鼻尖就襲來一陣愈發濃烈的名貴檀香氣息,隨著男人身體的熾熱,一點點浸染著她每寸肌膚。

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沈玉嬌闔上眼。

闃靜黑暗裡,男人的手指和他的氣息,與清冷外表截然不同,熔漿般滾燙。

燙得她呼吸變亂,直觸到她的心尖深處般。

“玉娘。”

他一向寡言少語,床笫間更是,這突然一聲喚,叫沈玉嬌不由緊張起來:“怎…怎麼?”

“沒事。”

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慢慢撫過她蜷起的脊骨,落在耳畔的嗓音雖克製著,依舊透著幾分啞:“放鬆點。”

沈玉嬌咬著唇,胡亂嗯了聲。

心裡卻想,他若不突然喚一聲,她也不會緊張。

不過這想法也就一瞬,意識很快就隨著耳畔的熱息變得渙散,陷入一片混沌……

窗外風雨依舊,大有落一整夜的架勢。

劈裡啪啦,連綿不斷,惹人心亂。

沈玉嬌倦怠無力地擁著半簇繡花錦被,散去九天的意識一點點回籠,她從前挺喜歡雨天的。

大概是去歲那場大雨,衝倒那座塔,害得她家破人散,這才恨屋及烏,厭上了雨天。

緩了會兒氣息,聽了會兒雨聲,身側男人卻遲遲沒有叫水。

沈玉嬌心疑,難道睡了?

也是,今夜好像比初一那回還要久。

剛撐起臂彎,打算喚人送水,搭在腰間的那隻修長手掌,不輕不重往裡攬了下。

“去哪?”

帳中昏朦看不見他的臉,可這磁沉微啞的嗓音,依舊叫玉嬌心頭漏了兩拍。

她的聲音也沒好到哪去,細細透著三分不自覺的媚意:“讓他們送水,一身汗,黏糊糊的。”

“不急。”

“啊?”

帳中卻是一陣沉默,沈玉嬌剛想再問,身側男人忽又覆上身來,尋著她的耳垂:“晚些再叫。”

沈玉嬌愕然。

他…這是還要來?

除了新婚夜,倆人敦倫兩次,之後每個親近的夜晚,都是一次。

哪怕偶有幾回,她明顯覺出他並未饜足,他也克己,並不貪多。

可一向每晚克製著隻要一回的男人,忽然破了戒。

也不等沈玉嬌多想,又一輪的風月纏綿攪得破碎。

翌日清晨,沈玉嬌醒來時,還恍惚做夢般。

她扶著腰想,雖乏累了些,但他再過幾日就離家遠去,下次親近還不知何月何日,兩回就兩回吧。

沒想到入了夜,裴瑕又一次來到她的停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