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嬌娘,你落在老子手中,可……(1 / 2)

【19】/晉江文學城首發

一下午的辰光,沈玉嬌從柳嬸子那裡知曉了不少謝無陵的事。

譬如他生母是秦淮河一個名喚謝湘娘的妓子,生父不詳,而湘娘將謝無陵生下沒多久便病逝。

老鴇本想將謝無陵溺死,花船上的妓子們不忍,齊齊求情,最後你喂一點我省一點將他養到了八歲。

八歲時,因幫著個被拐賣的淸倌兒逃跑,謝無陵被老鴇打得渾身是血,轉手賣去了賭場。

“賭場是個什麼地方?那裡麵都是群昏了頭、沒了人性的瘋狗。”柳嬸子提起賭場連連搖頭,又道:“好在阿陵心性堅定,知曉賭這種東西碰不得。”

賭癮雖沒沾上,但偷雞摸狗、左右逢源的本領卻學了不少。

他在賭場裡摸爬滾打到十三歲,因著個頭高、人又機靈,被賭場老板提拔,由苦力變成了打手。再後來又從打手,變成賭場老板的左膀右臂。

“聽說阿陵打起架來可凶,有股不要命兒的狠勁兒,曾經以一敵十,打得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外頭的人都喊他狼崽子。也正是這不要命的狠勁兒,常六爺被暗算時,他眼睛眨都不眨就衝上去,生生扛了那一刀,那刀口有這麼大呢——”

柳嬸子邊說還邊用手比,見沈玉嬌驚駭睜大了眼,又忙道:“我沒見過,也是聽人說的。等你們成親了,你就能親眼見著了……不過也多虧那一刀,他如今才能混出點名堂,攢錢買院子娶媳婦。”

沈玉嬌眼睫輕垂了垂。

她想過謝無陵可能家境不好,卻沒想到他竟過得這麼苦。

好似從出生開始,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下他手頭有一批弟兄,他很少親自打打殺殺了。常六爺也心疼他,交給他的差事都是些討債收賬的活計,前陣子我還聽他說,常六爺有意栽培他跑船運押貨……這也算正經營生了。”

柳嬸子邊說邊覷著沈玉嬌的臉,見她聽得認真,心道看來這妮子是有想法和阿陵過了,都開始擔心起阿陵的營生了。也是,若想做長久夫妻,哪個女人希望自家男人在外喊打喊殺、朝不保夕呢。

“你彆看阿陵無父無母,也沒什麼學問,但他是個很有擔當的男兒,且他心性好,誰若對他好三分,他能回報給五分。”

柳嬸子看著眼前這張豆腐似的白嫩小臉,溫聲道:“嬌娘,你聽嬸子一句勸,這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在這有院子住,有飽飯吃,還有個年輕力壯、知道疼人的好漢子,總比你一個人帶著娃在外逃荒強吧?現在外麵又打仗又鬨災,聽說臨海那邊還在鬨水匪,實是亂的很呢……”

話說到這,沈玉嬌自也聽出,柳嬸子是謝無陵請來的說客。

若放在昨日,她定然不願聽這些。

可今日……

想到自己現下的情況,還有逃荒時的艱難險阻,人呀,大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吃過香噴噴的白麵蒸餅和雞腿,誰還願意去啃樹皮、吃餿飯、與野狗搶食?

餓啊,那種餓到眼睛發直、腿肚子轉筋兒的感覺,實在是刻骨銘心,想起來都心裡發澀,再不願嘗一遍了。

她沒攔著柳嬸子,柳嬸子一張嘴就跟劈裡啪啦倒豆子似的,直把謝無陵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大有她要是錯過了謝無陵,就是天字號第一大傻蛋。

就在柳嬸子說得嘴皮子都拔乾時,門外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開門,老子回來了!”

柳嬸子起身要去開門,沈玉嬌攔著她:“嬸子,我去吧。”

柳嬸子愣了下,而後明白什麼,彎眸應道:“好好好。”

沈玉嬌稍定心緒,走到門邊。

當門推開,看到門口那大包小包、嘴裡還叼著一包的男人時,不由一愣。

他這是什麼……模樣?

謝無陵也沒想到會是沈玉嬌來應門,下意識想將嘴裡叼著的那包吐了,轉念一想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排到的崔記梅花糕,又咬緊繩子,一雙狹眸直直地看向門裡的小娘子,嘴裡含糊:“還愣著作甚?”

沈玉嬌回過神,忙讓了身。

謝無陵大包小包吭哧吭哧走進院裡,柳嬸子驚歎,“我滴個乖乖呀,阿陵你這是撿到金元寶了,怎買了這麼多!”

“都是些日常用的。”

謝無陵將那堆東西放進堂屋桌上,出來時,手揉著腮幫子,叼了一路酸得很。

柳嬸子眼尖,一下看到包袱裡有些顏色鮮亮的布,不禁朝沈玉嬌投去個揶揄目光:“嬸子沒騙你吧?阿陵頂頂會疼媳婦兒,這麼快就給你扯布做新衣裳了。”

沈玉嬌走回院中,沒有接柳嬸子的話,而是睜著雙清淩淩的烏眸,安靜看向堂屋前那年輕的玄袍男人。

謝無陵一對上她那雙眼,便知她有話想與他說。

“嬸子,今日又麻煩你了。”謝無陵轉身從紙包裡抓出一把糖:“拿著給狗娃子他們吃。”

“你再這樣客氣,以後我可不來你家了!”柳嬸子連連擺手:“今日是你家嬌娘替我擇菜呢,該是我麻煩她。”

一句“你家嬌娘”鑽入謝無陵和沈玉嬌的耳中,一個是眉開眼笑,一個是怔忪無措。

最後那把糖還是塞到柳嬸子手中,柳嬸子提著菜籃子笑眯眯往外走:“行,那就不打擾你們了。”

謝無陵送走柳嬸,將院門從裡栓上,轉身見沈玉嬌抱起孩子要往屋裡去,他慢悠悠上前,語氣疏懶:“小嬌娘。”

饒是沈玉嬌知道這人就是個下九流的地痞,聽他這輕佻的喚,還是忍不住麵熱:“你彆這樣喚我。”

偏偏謝無陵就喜歡看她紅臉的模樣,白皙肌膚染上緋色,有種說不出的美,勾得他胸膛一陣又一陣湧起熱意。

“為何不能這樣喚?難道你這又是個假名兒。”

“不是。”

沈玉嬌仰起臉:“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