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高貴呢?
季煙不可思議地想著,要是兩個小時前,她給他打包一份腸粉,他是不是也能麵不改色地吃得一乾二淨。
太奇怪了。
季煙不能不多想。
但是又不敢再往下想。
“你的麵冷了,想吃什麼,我給你煮。”
王雋聲音不高不低,不冷不淡的。
對啊。這才是他。
足夠冷漠,足夠疏離,也足夠讓人難以踏足他真實的內心。
季煙挪了下椅子,在他對麵落座,拿起湯匙和筷子,聲音悶悶的:“就吃這個吧。”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落下來,不多時,她手裡的筷子和湯匙,連帶著她麵前的一碗麵都被收走了。
她仰起臉。
王雋冷峻的一張臉,背著頭頂的燈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重新給你煮一碗。”
口吻不容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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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季煙靠在廚房的門框,百無聊賴地看著王雋站在煤氣灶前,有條不紊地給她煮麵。
同樣是滾水撈麵,同樣是滾水撈生菜,一模一樣的步驟,她和他的到底差在哪裡。
季煙悄聲走過去,站在他身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不要點火,吃飽了再說。”
他聲音淡淡慢慢的,像夏日黃昏時,遠處天際摸不到的一縷晚霞。
再次坐在餐桌前,看著色香味俱全的一碗麵,季煙有些露怯。
王雋則是態度淡然,回房拿了筆記本電腦出來,放在她對麵。
隨後他倒了一杯溫白開。
一時間,一屋子的靜悄悄。
白熾光亮下,一人放輕動作地吃麵,一人則是麵色淡淡地盯著電腦屏幕辦公,偶爾拿玻璃杯喝水。
氛圍如此怪異,卻又分外和諧。
一碗麵吃下去,季煙雙手貼著肚子,很是滿足。
她說:“你這手藝可以開一家餐館了,我給你投資做成連鎖,然後爭取上市。你的IPO可以給我做。上市股票鎖定期一過,我立馬拋售套現走人。”
王雋懶懶抬眸,安靜地看了她兩秒。
季煙有些不好意思:“操作有點問題。IPO還是讓溫琰做好了。”
王雋一字未言,就在季煙覺得自己是不是講了個冷笑話時,王雋抽了兩張紙巾,伸長手,遞給她。
季煙接過,心有餘悸地擦著嘴角。
王雋摸了幾下電腦的屏幕,半晌,合上,起身拿過她的碗筷走進廚房。
季煙有點懵。
沒一會,王雋從廚房出來,撈起電腦時,問:“明天去蘇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沉沉嗯了聲。
季煙說:“他們早上去,我下午,有些資料還要核對。”
他點點頭:“幾點?”
“下午三點。”
“幾點去公司?”
“九點。”
他默了下,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她。
季煙覺得他的眼睛就像深不可測的大海,時刻吸引著她往前摸索。
王雋手指輕輕叩了下電腦背麵,聲音輕輕的:“我送你回去?”
季煙幾乎是脫口而出:“我行李周五晚上就收拾好了,資料周五下班前就核對過一遍了。”
聲音越到後麵,壓得越低,到了最後一個字,幾乎微不可聞。
季煙很苦惱,臉色驟紅,耳朵更是熱乎乎的。
她到底在猴急什麼啊!
王雋難得的,淡淡笑了下,如春色一晃而過,快得仿佛是季煙的錯覺。
她顧不得臉紅了,繞過餐桌走向他。
王雋輕咳一聲,在她靠近他時,他轉身往客廳走去。
“我有幾份文件要處理,你自便。”
自便,又是自便。
季煙看著他走到客廳,拿起遙控器,調了下桌子的高度,然後將電腦放在桌子上,站在桌子前,認真地盯著電腦屏幕。
既清冷,又迷人。
季煙看了一會,閃到就近的盥洗室。
沒多久,她從盥洗室出來,走到客廳站在他身旁。
隻是匆匆瞟了屏幕一眼,隨即又彆開視線。
兩人一向不談公事,也不過問彼此的工作情況,唯一例外的就是問下工作的時間安排。
她和他是如此的有分寸,又如此的涇渭分明。
季煙覺得夠了。
不能再往前了,不然到時受傷害、感到疼痛的那個人隻會是她。
想法是理智的。
行動卻是感性的。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站在他身後,輕輕地抱住他。
她一點兒也不敢用力,生怕驚擾了他。
王雋瞥了一眼環在腰上的手,默了片刻,空出左手,輕輕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站久會累,拿把椅子坐著。”
原本他要說的不是這個,是讓她到一邊休息或者看書,還是看電視、玩手機都可以。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轉瞬間又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一個與原來背道而馳的意思。
這時,環在腰上的手微微縮緊了下,但幅度很小,不仔細感受是察覺不到的。
王雋無聲地歎了口氣。
有些東西已經超出他所能控製的範圍。再這樣下去,實在太危險了。
他一邊摸著季煙的手背,一邊清醒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