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琉設想了一下那個場景,瞬間理解了他們的憤怒,但是顧琉還是為顧玦辯解了一番:“三弟雖然狂放不羈,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心裡也有數。他那個性子你們也知道,吃軟不吃硬,你們來硬的,他牛脾氣一上來,不就死犟到底了嗎?”
顧淮之默默點頭表示讚同。
顧琉忍了忍,還是多嘴說了一句:“三弟從小被你們忽視長大,一直都很孝順,也就是這幾年移了性情。當年你們不期盼三弟來到這世上我也知道,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天大的怨氣也該散了,三弟又做錯了什麼?難道真要他像四弟一樣沒了你們才滿意嗎?”
顧玄和徐氏沉默不語,半晌,顧玄才道:“罷了,隨他去吧。”
顧淮之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安靜如雞地跟著他爹出了門。
屋內,顧玄疲憊地歎了口氣,揉著眉心問徐氏:“這麼多年了,該放下了。當年我千錯萬錯,但老大說得對,這一切不應該由老三來承擔。這幾年你的態度也鬆了不少,就徹底放下吧。老三心裡還是很看重你這個親娘的,變著法兒找借口想同你親近,莫非你感受不到?”
徐氏似是想起某些不堪的回憶,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半晌才冷聲道:“懷老三的時候你做過什麼,你我心裡都清楚。我想起你當時的嘴臉就膈應得慌。當年你那位心肝兒被我杖斃,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不久後也病逝了,這兩筆賬你不是都記在我頭上了嗎?你又何曾放下過?要是真心疼老三,你當年也不會忽視他。在老三的事情上,我們兩個,誰都沒資格指責對方。所以剛才老大發怒,我們也隻能聽著!”
顧玄默然,再次深深歎了口氣,一直筆挺的脊梁微微彎了下去,整個人如同老了十歲,而後苦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說得對,我們都對不住老三。隻不過當年水碧之事,我從未怪過你。是她先起了歹念想對老三下毒手,你杖斃她也是情有可原。至於老四,本就身子骨弱,他的死也怪不到你的頭上。”
徐氏冷哼一聲,不再給顧玄一個眼神,理了理衣裳,冷靜地去了顧玦院裡。
顧淮之正聽顧玦對他們父子訴苦:“火急火燎讓人把我喊回來,開口就罵我逆子,說我乾啥啥不行還學了個吃喝嫖賭的紈絝做派。你說我還能好好跟他解釋嗎?”
顧淮之聽著都替他爹感到頭痛,好在顧琉完全不為所動,隻問重點:“你去那些乾嘛?彆跟我說就是好奇去看看。”
顧玦趴在床上,嘶了一聲:“我這不就是想著多打聽打聽點消息嗎?你呢,接觸的都是各家的繼承人,要麵子,瞎講究,說話總是雲裡霧裡的讓人摸不著頭腦。我就不一樣了,專門找各家的紈絝喝酒聊天,彆小看這幫家夥,個個兒消息靈通得很,畢竟他們閒,專嘮嗑各家家長裡短的小道消息。誰知道這麼倒黴,被爹聽到了風聲,二話不說就要請家法,我冤不冤呐?”
“誰讓你不解釋的?活該!”顧琉簡直想給顧玦一巴掌,然而看著他這倒黴樣兒,到底心軟了,沒忍心下手。
這時,徐氏進了門,手裡還拿著傷藥。顧玦的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下意識地笑道:“娘,你怎麼來了?”
徐氏把藥放在一旁,眼中多了幾分柔軟,溫聲道:“方才的話,我都聽見了。是我們不對,沒問清楚就開始罰你。”
從未被親娘這麼對待過的顧玦頓時受寵若驚,仰著脖子使勁兒搖頭,“沒事,反正我皮糙肉厚,過幾天就好了,娘彆擔心。”
徐氏沉默了片刻,看著顧玦亮晶晶的眼神,遲疑了一瞬,緩緩伸手摸了摸顧玦的頭,低歎道:“以後不要再這麼犟了,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顧玦身子僵硬了一瞬,最終滿足的點點頭。
一旁的顧淮之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間,顧玦的眼中分明有淚光閃動,眉宇間的那股戾氣和鬱氣也隨之消散。
這是要恢複正常的節奏啊!顧淮之心下興奮,覺得他爹以後終於可以省點心了。
顧玦打進紈絝圈後確實打聽了不少消息,之前是和父母置氣不願意說,現在氣順了,顧玦便老老實實地說了個清楚。
讓顧淮之驚訝的是,趙冀竟然打算敞開大門來接收各地流民。
其他州可是對流民避之不及,一來城裡也沒這麼多糧食,二來,官員考核中,賦稅和治安占據重要地位,流民一多,這兩項都沒法保證。
趙冀能這麼做,委實刷爆了眾人的好感。
不過,天下流民這麼多,要都往雲州來,怎麼安置便是一個大問題。
顧淮之弱弱地提出了這個問題,卻換來顧琉輕輕一笑:“這時候,不正是我們出頭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