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野怔了下,笑著說“好”,又說了“謝謝”,和往常彆無二致。
但是車子開出去沒多遠,他忽然主動對傅驍說:“其實你叫我小野也行。”
事實上,方清野覺得每次傅驍管他叫全名,都有點讓他想起另一個從始至終都叫他全名的人,這大概也是他覺得兩人有點像的原因之一。
他不想總是這樣想起過去的人和事。
傅驍沒有多問:“好。”
邁出了第一步,方清野拋開腦中奇奇怪怪的想法,主動對傅驍說起今天的觸覺訓練,說他第一次拿到了七分,老師誇他進步很大。
“還得了一朵小紅花。”方清野從口袋裡拿出一朵紅色的花朵,“夢回小學生時代,進步顯著的小朋友才會有。”
傅驍便說:“恭喜你。方清野同學。”
方清野就再次提醒:“是小野。”
傅驍花了十幾秒時間,才糾正過來,叫了他的小名:“小野。”
方清野露出梨渦,很開心的樣子,還把小紅花遞給傅驍:“我沒準備聖誕禮物,那就把這個獎勵給你了哦,傅驍同學。”
傅驍沒有小名可以稱呼。
但不管是“程鷗”還是“傅驍”,從方清野的口中吐出來,都有一種親密的、撒嬌般的味道。
傅驍喉結滾了滾:“好。”
*
路上有些堵車,前進緩慢。
傅驍伸手打開了電台,歡快的聖誕歌曲充斥在車廂,兩人不急不燥,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他們比原定時間晚一個小時到餐廳。
路露按照傅驍和方清野的口味,在訂位置時就已經提前預訂了菜品。入座後,服務生上前和傅驍確認酒的種類,傅驍說酒就不用了。
見方清野不方便,服務生又禮貌地詢問:“一會兒需要我幫您切好牛排嗎?”
方清野正要感激地答應,傅驍提前開口:“不用了,我來就好,謝謝。”
服務生便禮貌地退下。
方清野心情不錯,眉目舒展開來,說:“那一會兒就麻煩你了。”
傅驍:“不麻煩。”
即使是節日,這家餐廳人也不多,隻有不遠處的樂隊在演奏輕柔的樂曲,但一點都不吵。方清野猜應該是那種很貴的餐廳,品嘗了味道很棒的前菜後,他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方清野吃得非常慢,完全是憑感覺在尋找食物。
傅驍關注到這一點後,方清野的叉子便每次都不會再撲空,因為總有食物會在同一位置等待。
平時在家裡有鄒叔幫助,出門了便有傅驍。
傅驍似乎耳濡目染,學到了不少照顧人的技巧,當方清野結束咀嚼時,他還會細心地問方清野是不是需要喝水。
上第二道菜的時候,有人忽然叫了傅驍的名字。
傅驍客氣地站起來和對方握了手,稱呼對方為“汪董”:“這麼巧。”
那人笑嗬嗬地說:“是啊,這麼巧,沒想到你也在這裡用餐。這位是……”
“是我朋友。”傅驍這樣介紹道。
方清野大方地笑了笑:“您好。”
那人和傅驍聊了幾句便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卻又和另一人再次來到了他們這桌,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大家坐一起,正好討論一點工作的事。
換做旁人可能會覺得奇怪,但這人是一向以工作為先的傅驍,他們就沒有心理負擔了。
位置安排得很快,桌上一下子就變成了四個人,傅驍不得不和他們聊起了工作,於是本屬於兩人的晚餐變成了商務聚餐。
方清野倒不是很介意,不過他聽不懂談話的內容,隻能一邊發呆一邊慢吞吞地吃東西。
樂隊一曲結束,一位男歌手上了台,開始唱唱了一首不知名的藍調歌曲,可能是法語,方清野也聽不懂。
他們都沒等到牛排端上桌。
因為傅驍忽然打斷了談話內容:“不好意思,兩位,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件急事要處理。”
“啊?”那個叫“汪董”的人說,“什麼事這麼急?”
傅驍道:“一點私事。”又淡定地叫了方清野的名字,“小野。”
方清野回過神,站了起來。
傅驍輕輕抓住方清野的胳膊,和那兩人告了彆,帶著方清野不疾不徐地回到了停車的地方。
晚餐結束得有點突然,方清野先被扶上了副駕,車門關上後傅驍卻沒立刻上車。隔著玻璃,方清野聽到他在打電話,隱隱在說什麼“Plan B”。
大約一分鐘過後,傅驍才上車,先幫方清野係了安全帶,發動車子後才說:“抱歉,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工作上認識的人。我看你剛才沒怎麼吃東西,想不想再去吃點彆的?”
方清野有種自己隨時都被關注的錯覺。
不過他記得傅驍剛才說有急事,便說不用了:“你不是有急事要處理嗎?”
傅驍:“……不是很急。”
這時電話響起,傅驍接聽後路露的聲音通過藍牙響在車廂裡:“傅先生,我這邊還有一家石板烤肉的推薦,雖然比較接地氣,但環境也超棒的,很有節日氛圍,也是非常適合去約會的地——”
方清野:“?”
“知道了。”傅驍立即道,“我自己安排。”
電話掛斷,車裡的方清野和傅驍都沉默了兩秒。
傅驍先開口,用慣有的平淡語氣:“沒有急事。隻是想和你換個地方吃飯。你想吃什麼?”
都是成年人,方清野沒戳破目前的奇怪氛圍,但心跳加快了一點點:“隨便什麼都可以?”
傅驍說:“當然。”
方清野便笑了:“那我想吃的可就有點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