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氣溫更低,本該僻靜的綠地門口卻分外熱鬨。
車子隻開到附近,就沒有辦法再前進。大樓下麵圍了很多人,停了很多車,造成了嚴重的交通堵塞。一搖下車窗,就聽見了高昂刺耳的消防車警報聲。
大樓中央的窗戶往外冒著濃煙,方清野雖然看不見,但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忙問傅驍發生什麼事。
回程路上一直都有些沉默的傅驍將車停在路邊,扶著方清野下了車,帶著他一起步行前往綠地大樓。
威廉姆正在人群裡徘徊,看到傅驍以後,忙擠了出來,激動道:“傅先生!方先生!謝天謝地,你們都不在家!”
傅驍問:“怎麼回事?”
威廉姆有些憤慨,語速非常快,方清野大概聽懂了意思。
由於這天是平安夜,傅驍家樓下的住戶在家辦派對請客,不知怎麼地起了火,火勢難以控製迅速蔓延,殃及了包括傅驍家在內的三家住戶,除了傅驍家,其他兩戶都在家裡過節,好在大家都及時逃了出來,隻有兩人因嗆了濃煙被送去醫院。
威廉姆第一時間想到了行動不便的方清野,拿了備用卡,衝進傅驍家裡檢查過。
據他說,傅驍家被燒了靠外的小半個客廳,現在火雖然滅了,但屋子裡都是水,充滿了家具和地毯被燒焦的味道,是沒法住人了。
這也太倒黴了……
方清野不合時宜地想,是不是自己把黴運傳給了傅驍。
“現在能不能上去?”方清野對傅驍道,“看看有什麼受損。”
“沒事。”傅驍說,“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保險公司會過來處理。”
方清野點點頭,沒忍住說:“我剛剛才說過你的運氣好……”
傅驍淡淡道:“你所得對。我們的確運氣不錯。火災發生時正好不在家。”
傅驍曾對方清野說過一次,運氣的好壞取決於如何看待它導致的結果。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他們若是在家,說不定也會被濃煙波及,換個角度看待問題的確會有完全不一樣的看法。
那傅驍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
喧鬨中,威廉姆被叫人走了。
外麵很冷,地麵濕漉漉,水和積雪融在一起。
兩人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方清野苦惱地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傅驍看著他的表情,說:“去酒店住一晚吧。”
*
在綠地附近就有一家不錯的酒店,彆人都是歡度節日才出來訂酒店,他們就不一樣了,是因為家裡被火燒來的。
又正因為是節假日,酒店沒有雙臥套房了,隻剩下單臥套房可以選擇。他們可以開車去彆的酒店,也可以就在這裡住下。
在傅驍詢問意見時,方清野選了前者。
“都這麼晚了,你明天還要工作,就在這裡也不錯。”進電梯時方清野說,“客廳的沙發很長,我可以睡沙發,也可以打地鋪。”
傅驍說:“我來睡沙發。”
“我隻是看不見,還沒那麼嬌弱。”方清野笑了下,“再說,以前我還試過六個人擠一個小標間,過道裡都睡了人。”
傅驍沒有馬上說話,等進了房間,他才問道:“那麼多人?”
“嗯,兩人打地鋪,兩個人睡床上。”方清野說,“和同學窮遊嘛,省房費。”
傅驍問:“你很缺錢嗎?”
方清野說:“缺啊,雖然念書有補貼,導師也會發錢,但還是比不上真正的上班族。我本來打算下學期申請做助教,現在看來應該也不行了。”
傅驍沒有想過方清野還會缺錢。
在餐廳時傅驍的行為有點板正,但在美食街時已經放鬆了許多。
現在一來酒店,傅驍好像又回到了有點“機器人”的狀態。
方清野看不見他,就忍不住逗道:“傅先生,難道你和彆人開房也是第一次,所以才有點緊張啊?”
此開房和彼開房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無論是哪種,傅驍還真的是第一次和人住一間酒店房間。
傅驍:“是。”
看來他是要把剛彎不久這個人設硬拗到底了。
方清野抱著戴藍色帽子的豎琴海豹玩偶,無神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一次都沒有嗎?就算不算正式的,隻是試一試那種?”
“嗯。”傅驍也不是睜眼說瞎話,“沒有。”
方清野不解:“為什麼啊?你之前說你不談戀愛,其實在今晚之前,我還以為你真的隻是不戀愛,但身邊應該會有很多人。”
雖然裴佳年說傅驍應該長得一般,但是他聲音好聽,事業有成,人也很不錯。
怎麼會沒有約會過?
傅驍沒有正麵回答,反問:“那你除了和朋友窮遊,有和彆人開過房?”
不等方清野說話,傅驍接著又說:“我剛才幫你拍照時,看見了你的同性交友軟件。”
方清野怔了怔。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傅驍一直都沒怎麼說話,原來是這個原因。
早就知道傅驍有點保守,卻沒想到連這種事都會讓他注意,方清野便很自然地告訴他:“有過兩三次……在那種軟件上認識的人,肯定不會約在家裡見麵。”
那個軟件傅驍以前下載過一次,裡麵的內容很露骨,有的交友信息更是不堪入目,沒想到方清野會玩那個軟件。
而且方清野承認得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好像對他來說,在網上約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傅驍嗓子沉了些:“為什麼要在網上找?”
“因為……”方清野蜷縮在沙發上,下巴很尖,身上都是骨子裡透出來的慵懶勁,“有的時候,會很想認識新的人。”
方清野的確沒有對在網上約人有心理負擔,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他是個正常的單身男青年,既然不想通過朋友的朋友認識人,也不想在酒吧等地方隨便找人亂來,那麼社交圈相對單純的他,要找人的唯一的方式就是通過網絡了。
麵對傅驍的提問,他好像陷入了某種思考中:“就是,有時候會覺得很寂寞,會身邊的一切都沒多大意思,很想有新的、完全不一樣的開始。你有過那種感覺嗎?”
傅驍不理解:“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