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陪伴母親治療的日子裡,醫生委婉地提醒傅驍:“Shawn,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你現在的社交圈狹隘、情感封閉,應該去拓展朋友圈,有助於你的身心健康。”
傅驍說:“我很健康。”
醫生道:“每個意識不到自己需要幫助的人都會這麼說。”
傅驍不認為自己需要幫助。
醫生很專業地和他溝通了一次,並告訴他:“你可以認為你不需要幫助,但是你需要有正常的交流。你過來這裡兩三年了,除了過來陪伴你的母親,並未建立起任何有效的人際關係,甚至開始排斥正常的溝通。或許你可以考慮和我好好聊一聊,彆緊張,我的收費很合理,允許你先試用一小時。”
“或許我們可以先從你失去的戀情開始。”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傅驍眼皮跳了跳,因為對方精準地說出了“他”,而不是“她”。
結果被診斷為情感遲鈍。
若繼續發展,可發展為情感淡漠,多見於精神分裂症早期。
這種症狀和母親一模一樣,給傅驍敲響了警鐘,他不想變成和母親一樣的人。
雖然在後來的長期治療中被排除了這種可能,傅驍被證明隻是情感遲鈍,但他的問診一直持續到回國前兩個月。
“隻要敞開懷抱,終有一天你會找到真正讓你動心的人。”醫生說,“他就像你的初戀一樣,是一根引線,終將點燃你心中的火種,這次你會牢牢抓住。”
“祝你好運。”
而在知道宋絲絲的弟弟就是方清野之前,傅驍有零散地聽過一些關於他的事。
“你們這些小女生追的這些什麼練習生,還沒我弟弟好看。”
有一天去開會的路上,宋絲絲這樣對最近在磕選秀綜藝的路露賣安利。
“而且我弟弟有顏有才,是寧大的高材生,碩博連讀。你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我給你介紹啊。”
另一個員工調侃道:“乾嘛啊宋總,您看我們路露水靈,就也走起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一套啊。”
宋絲絲笑罵:“走開,我哪有。我就是忍不住炫耀一下嘛。”
大家嘻嘻哈哈說不信,宋絲絲就拿出手機給他們看照片,還問傅驍要不要看。
傅驍對彆人的事毫無興趣:“不要。”
某次公司做捐助項目,幫助了十名貧困留守兒童。
看資料的時候宋絲絲紅了眼睛,說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我們分開的時候,我弟弟差不多也這麼大。”她接過員工遞來的紙,“我出國一走就是十幾年,我弟弟十三歲就一個人生活了,真不知道他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宋絲絲家境富裕,受高等教育,旁人唏噓姐弟倆生活差距如此之大。
宋絲絲卻又擦乾眼淚,笑了笑:“還好我弟弟自己就有出息,拿獎學金,還有一幫好朋友,不算太寂寞。人生圓滿,就差個女朋友了,你們誰給介紹一個吧。”
去年冬天,傅驍和宋絲絲到寧城出差。到了下午宋絲絲和傅驍告假,說和弟弟約在附近見麵。
“他今天下午沒課,要來附近的甜品店找我。”宋絲絲笑眯眯的,臉頰邊有淺淺的梨渦,“我們晚上還約了火鍋。傅老板,你今晚要不也彆去吃什麼商務餐了,我剛問了我弟弟,他不介意多一個人。要不要一起啊?”
傅驍:“不用。”
宋絲絲已經預料到他不會去,所以不算很失望,但還是又說了一次:“你真的不去嗎?”
傅驍隻讓她玩得開心。
宋絲絲平均一年休兩次假,會花大半時間都和方清野在一起。傅驍一共在她口中聽到過八次和方清野有關的信息,一共有兩次見到方清野的可能。
卻都完美錯過。
*
第二天一早,保險公司的人就給傅驍打來了電話。
他們已經去查勘過綠地的房子,就索賠的方式和追責達成了統一,由保險公司出麵,讓造成這種局麵的鄰居全額賠償。
另外,房子會有專人整理複原,在一切恢複正常之前,傅驍和方清野需要在酒店暫住一個星期。
壞消息還有一個,傅驍剛掛斷電話,另一個號碼又撥了進來。
是負責照顧方清野的鄒叔。
鄒叔在電話裡說,他昨晚在家不小心扭傷了腿,最近暫時不能過來了。
電話都打完以後,方清野醒了。
他今天上午需要去治療中心,得早起,但昨晚在酒店睡得不太好,所以即使醒了,還是有點不想動,整個人陷在蓬鬆的被子和枕頭裡,露出烏黑的、亂糟糟的頭發。
聽到傅驍走過來的腳步聲,方清野就睜開眼睛,說了一句“早”。
“早。”傅驍問,“你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方清野有點懵地搖搖頭。
“好。”傅驍說,“那就在早餐之前先和你說。”
傅驍突然這麼說話,態度也很奇怪,方清野就差不多完全清醒了:“怎麼了嗎?”
他剛睡醒,嗓子還有一點啞,聽著很撩人。
傅驍的喉結滾了滾,沒有被分散注意力,開口道:“昨晚你說的話我考慮了很久。你說你想談戀愛,總想認識新的人。你不想花時間成本,害怕投入感情,卻又想要有不會變更的固定元素。”
方清野聽了這一段莫名的話,莫名地點點頭:“怎麼了嗎?”
傅驍說:“我想告訴你,現在我們都是單身,可能你不用再去認識新的人。”
方清野緩緩地坐起來,膚色幾乎和床品一樣,看起來也同樣柔軟。
傅驍的意思他好像明白,又好像沒有明白,因為實在是太突然,害他有點反應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