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說到的那個人。”
傅驍突兀地開口。
“那個前任。你為什麼還會喜歡他?”
方清野怔了怔,沒有想到傅驍會問這個,但也沒有對傅驍的問題產生懷疑。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誠實地說:“他長得很好看。”
傅驍:“……”
“不然也不會有什麼一見鐘情了啊。”方清野說,“不過,這隻是當時的其中一個原因而已。”
傅驍說:“那是因為什麼?”
方清野:“他在感情上是有一點差勁,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是個很優秀的人。”
傅驍:“還有呢?”
方清野想了想,說:“話很少,很冷酷,可是會陪我做無聊的事,對我的容忍度也比其他人高。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可能就已經夠了吧,隻需要他對我有一點點不一樣,我就著迷了。”
“可是人是貪心的,隻有一點點不一樣怎麼夠。”方清野說道,“當我知道這一點點對他來說其實微不足道,他永遠也不會為我發生任何改變,哪怕人生沒有我也沒關係的時候,就會覺得絕望和痛苦了。”
傅驍聽他說完,久久沒有出聲。
方清野在石塊上趴了一會兒,鼻尖都來了細汗:“彆說這種掃興的話題了。你就不能問點彆的嗎?”
傅驍說:“到你問我了。”
方清野想了一陣,問:“你留我在你家住,是不是本來就想追我?”
傅驍:“是。”
果然啊。
方清野想笑,又問:“那如果我沒有遇到飛機返航這件事,直接回了寧城。那你還會不會主動聯係我啊?”
如果沒有那件事,那麼他們就沒有後來的相處,也就不會聊起雙方的性取向了。對方清野來說,傅驍隻還是那個他欠了人情的姐姐的上司,而對傅驍來說,他不過是個過客而已。
所以,他其實不覺得傅驍會聯係他。
但傅驍回答得挺肯定的:“會。”
*
晚餐後,蘇照和謝九言邀他們一起去喝酒聊天。
謝九言自己釀造的梅子酒味道很不錯,盛情邀請方清野品嘗,傅驍替他擋了,說他還在吃藥,不能喝酒。方清野其實覺得梅子酒的度數不高,適當地喝一點沒關係,但被人管住的感覺挺好,便什麼都沒說。
可能是看出來點什麼,謝九言說:“小野是寧城人,說起來你們還真是有緣分,傅驍也算是半個寧城人。”
“是嗎?”方清野驚奇道,“我沒聽他提過。”
謝九言:“是的,傅驍的父親是寧城人,去年他結婚,傅驍還曾經回去參加過。”
蘇照給謝九言倒了酒:“喝酒吧你,想耍賴啊。”
謝九言端起酒杯和蘇照乾了。
傅驍就坐方清野旁邊,隻見方清野轉過頭,問他:“你怎麼之前沒提過啊?”
說完,方清野又想起傅驍提到的他和父親關係不好,並且父親已經有新家庭的事,有點後悔問了。
傅驍看著他垂著的睫毛,沒說其它。
謝九言喝完一杯酒,嘴巴像篩子似的放料:“我記得遠景還給寧城的學校捐了圖書館。”
方清野來了興趣:“是哪一所?”
蘇照托著臉,看好戲似的。
“寧城一中。”傅驍卻答了,還答得很自然,“有個合作項目,手下的人去辦的。”
“寧城一中是我的母校啊!”方清野開玩笑說,“你怎麼不早點捐……我上學的時候,學校圖書館的書特彆少,想找點什麼書都隻能跑去書店。花了不少錢呢。”
方清野上學的時候就愛看閒書,除了黏著程鷗,一有時間就整天在書店泡著。有一次遇到書店的書架垮塌,方清野雖然閃得快,但額頭還是被砸了一個包。
而且,方清野總是弄丟學校圖書館的借書卡,補辦幾次以後就被拉進了黑名單,老師拒絕給他補辦了。
他自己的丟了,就使用程鷗的,結果後來把程鷗的次數借滿了,害程鷗也沒有書看,兩個人就隻好一起去泡書店了。
“那你應該是還沒去過我們學校吧。學校裡有一棵百年銀杏特彆漂亮,還專門修了銀杏園。”方清野道,“以後有機會我帶你進去學校看看,去年校慶,我還做過榮譽校友。“
傅驍說:“好。”
蘇照接道:“那記得把我也帶上,我也想去看看。”
方清野就笑:“可以。”
聊完天是晚上十點,從蘇照的房子到他們的房子有點距離,兩人大約需要步行五分鐘。
出門時冷風倒灌,方清野眯起眼睛說了句“好冷”,肩上就被披了一條毯子。他怔了怔,拉緊毯子,說道:“傅先生,你好細心啊。”
傅驍說:“你不是很怕冷。”
“是。”方清野道,“我是南方人嘛,以前都沒怎麼見過雪的。暴風雪那天我其實很想看看,但沒看成。”
民宿的小道鋪了石子,兩邊都堆了積雪,但路麵很好走。
方清野出來沒帶盲杖,是抓著傅驍胳膊來的,回去也是一樣,他輕輕地挽著傅驍的手臂,重新安靜下來,緩慢地跟著傅驍前進。
傅驍做了承諾中的要負責主動的事,停住腳步:“我想牽著你,可不可以?”
這真是方清野沒想到的,幾秒後,才有一點慌亂地同意了:“可以。”
隨後又說:“這種事你其實不用問出來。”
傅驍:“嗯。”
方清野感到傅驍把他的手拿下來,輕輕地握住了,指縫裡擠入了什麼,讓他遲鈍地理解到,傅驍所說的牽手,應該是用的十指相扣的方式。
方清野的心跳得有點快,這不是他認識的人中發展最快的,但絕對是最讓他感到有儀式感的。
傅驍剛才喝了一點酒,手心很燙,把方清野的手捂得很暖。
方清野不太能分辨傅驍的手指給他的感覺,隻勉強知道傅驍的手比他的大。
傅驍隻牽了手,沒做彆的什麼,仿佛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幫助方清野好好走路。
但一直到進了房子,把方清野送進房間,對方清野說了“晚安”,才把手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