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驍近幾年都沒怎麼坐過地鐵。
方清野倒是很熟悉,並對要坐地鐵感到興奮。他告訴傅驍怎麼設置手機的交通卡,讓他注意行駛方向。
“綠色出行,保護環境。”方清野隨口說道,“出事以後怕麻煩,去哪裡都是打車,感覺都快和原來的生活脫節了。”
傅驍問:“沒有人陪你嗎?”
“不是每天都有。”方清野說,“有兩位朋友都來陪過我,裴佳年來得多一點。他們都擔心我會碰到或者撞到,都帶我打車。而且他們也有自己的工作,我如果臨時要出去,也隻能打車,儘量避免麻煩。”
傅驍想象方清野一個人站在路邊叫車,然後摸索著車門上車的樣子。
有些後悔沒早點同意幫宋絲絲的忙。
“不過也隻有過一次而已。”方清野不怎麼在意地說,“我出事的時間還短,很快就來這裡檢查了。”
因為眼睛看不見,方清野不喜歡總被盯著看,所以在公共場所一般都會佩戴墨鏡,也會拿盲杖。
但這幅打扮,總是有人特地給他讓座,引來關注,他又隻好拉了傅驍的衣擺,輕聲說:“幫我把墨鏡收起來好不好?我扶著拉環,你靠近我一點就可以啦。”
傅驍說“好”,幫他摘下墨鏡,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方清野的睫毛很長,半掩著無神的雙眼。
傅驍站在他側後方的位置,手環在他的肩膀附近,看了他大約有一分鐘的時間。
方清野忽然小聲喊了他:“傅驍。”
傅驍微微低頭:“什麼?”
方清野說:“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傅驍:“……”
方清野:“是的,我感覺得到。”還控訴,“不公平,我又看不見你。”
有一種詞是用來形容傅驍此時的行為的:癡漢。
方清野想笑。
但是傅驍卻接著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有一根睫毛掉了在靠近下眼瞼的位置。”
他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幫忙撿走。
傅驍這麼一說,方清野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你幫我弄一下吧。”
傅驍:“嗯,你閉上眼睛。”
方清野趕緊閉眼,感到眼皮和睫毛根部被什麼東西拂過,然後聽見傅驍說“好了”,便知道是傅驍用乾燥的手指輕輕幫忙拂掉了那根不聽話的睫毛。
方清野思考了一下,發現傅驍好像從來沒按照想象中的套路走過。
是非常自我的方式。
傅驍一點也不顯得激進、過度,雖然偶爾會有出乎方清野意料的舉動,但都算是克製的,冷靜的。
好比傅驍的心中有一套關於如何和方清野戀愛的複雜公式,正讓他精密地執行。
地鐵經過幾站進入城區,車廂的人就變得更多了。
方清野轉了一個身,麵向傅驍,問他“墨鏡呢”,重新拿到並戴上以後,就大方地往傅驍的方向靠了靠,把傅驍當做臨時避風港。
傅驍則靠得近了一些,用手臂替他擋住擠過來的乘客。
抵達治療中心以後,傅驍將方清野移交給醫導,由醫導帶他去參加約定好的複健訓練,自己則在休息區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待。
醫導帶著方清野進入走廊時,問他:“最近怎麼都不見鄒叔陪你啊?是準備要換護工了嗎?”
“沒有。”方清野解釋,“這兩次陪我來的都是我朋友。”
鄒叔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等他們回綠地後就會重新來上崗,到時候還是鄒叔陪他來治療中心。
“難怪,我就說他不太像護工,那麼帥。”醫導笑著說,“他剛進來的時候,我都差點看愣神了。”
“真的啊?”方清野以為護工說笑,“我其實……還沒和他見過麵,所以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醫導說:“真的呢!又高又帥的,鼻梁上還有一顆痣,很有辨識度。”
聽到這句話,方清野稍微走了一下神:“他的鼻梁上……有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