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竟……(1 / 2)

清宣閣很大,也很荒蕪。

栽種在南苑的花木已枯萎了大半,地上滿是零落的枯葉,被風吹動。

若非親眼所見,群青也沒想到,原來曾經的對頭鄭良娣,生存條件這麼差。

群青已很久沒有做過粗使活計,掃院子掃得不太熟練。

攬月匆匆地提了一桶水過來,丟到了地上:“閣子裡麵也是你擦。”

“是。”

攬月是鄭知意的奉衣宮女,也是那天提醒鄭良娣規矩的女使。她立在簷下,看群青還算聽話,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嗤:“再有心機又有什麼用?”

群青沒說話,將落葉倒進南苑圍欄裡。

無他,實在是選宮女那天,她把拜高踩低演繹得淋漓儘致,在宮女們心中留下的印象太差了。

在摸清清宣殿底細之前,群青做的,便是章娘子囑咐的:低頭。

攬月拿著話本進了殿中,鄭知意的寢殿被她自己折騰的淩亂不堪,她把所有的衣裳試過一遍,赤腳站在一堆淩亂的衣裳中問:“聖人召我了嗎?”

“聖人很忙……”

“皇後娘娘呢?”

攬月不忍:“娘娘,也很忙……”

“我想見聖人,我想叫聖人給我點事做。”鄭知意畢竟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娘子,在貼身婢女麵前,紅了眼圈,“叫我去做飯,叫我去養馬也行,楊芙呢?她是不是見著聖人了,李玹是不是在她那裡?”

攬月一把抱住她:“良娣,你現在已經是良娣,這些事不用你做!”

“什麼……楊芙又病了?本想罵她能解個悶,她怎麼這麼不禁罵,這楚國公主的心眼,可比針尖還小。她什麼時候能好?”

群青豎著耳朵聽牆角。幾句對話飄進耳中,讓她的神色有些凝結。

這鄭知意,怎麼跟印象中的不一樣?

上一世,她隻記得鄭知意經常口無遮攔,戳楊芙的短處,生活上處處與楊芙作對,弄得公主食不下咽,時常以淚洗麵,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當時群青擔憂公主,覺得鄭知意充滿惡意,鬥起她來便也沒有心軟。怎麼也沒想到,找茬居然是因為寂寞。

貴主都哭了,那偌大的庭院中,卻隱約飄蕩著其他宮女的笑聲,還有少女掙紮求饒的聲音。

清宣殿的另外三個宮女——阿孟和阿薑拉著若蟬在北苑石桌上打長牌。若蟬的臉頰上貼滿了代表欠債的紙條,她們還要把一枚曬衣服用的銀夾子,夾在她的鼻子上。

群青本是細作,在宮中行走能低調則低調。她走過這幾人身邊,聽見若蟬實在哭得慘烈,又折回來:“宮規不是不讓打牌嗎?”

“你且寬心吧。”阿孟用力擲出一張長牌,“這地方反正不會有人來,就是違了宮規,也沒人看見!”

鄭知意封良娣後,太子李玹總共隻來過一次,眼下他已經半年沒踏足過清宣閣,使這地方幾乎淪為一座冷宮。

鄭知意無心管理,奴婢們也憊懶放肆起來。

群青伸手將若蟬鼻子上的夾子取下來,瞧了一眼,微微笑道:“你們不知道她為何哭這麼大聲?很疼,這會留下疤痕的。”

若蟬轉過眼驚異地望著她,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會管這種閒事,眼睛和鼻子都紅彤彤的。

群青說完便走了。

阿孟和阿薑吃驚地望著群青離開的背影,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阿孟道:“若蟬,日後有人替你了。”

她們恐嚇地推了她一把:“快去呀!”

群青正掃著前院,若蟬啜泣著將一塊巾布丟在她腳邊:“偏殿也歸你打掃。”

說完,若蟬低著頭看著腳尖,手攥著裙擺,不敢看群青的臉。

自然也沒看到,樹間一隻雲雀撲棱下來,落在群青的肩膀上一瞬,又飛遠了。

“既然我要乾這麼多活,晚上估計很晚才能回去,你記得給我留燈。”群青語氣平靜,撿起巾布,將雲雀遞來的蠟丸掩藏好,繞過滿臉愧疚的若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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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天昏,太極殿內剛剛結束議事。

來往的宮人、下值的官員在昏暗中難辨麵目,隻能勉強靠官服的顏色判斷身份高低。

群青站在高聳的柏叢背後。片刻以後,有個著淺緋色袍的男人出現在她身邊:“六娘,你是怎麼回事!”

側過頭,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是群青那位同樣做了南楚細作的青梅竹馬,林瑜嘉。

她不尋常的舉動,果然引發了宮內其他細作的反應。林瑜嘉用雲雀給她送了要見麵的消息,想必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們不都計劃好的嗎?你去寶安公主身邊,再讓公主薦你進六尚。若是不成,你退回掖庭,再找機會亦可。”林瑜嘉臉上幾分慍怒,幾分困惑,“那鄭良娣是哪門子人,我們沒一個人認識她!她宮中根本沒有我們的人,簡直太不便傳遞消息了。”

要的就是不便,群青心想。

林瑜嘉好大喜功,總將難以完成的任務指派給她。

上一世,她頭一次接到刺殺任務,便是今年的年末,她原本不會刺殺,都怪她為了保命,做得太乾淨,後來一樁一樁的刺殺任務便全都給她,硬生生把她從一個習文的公主伴讀,逼成了殺手。

群青不想做殺手。

倘若還讓林瑜嘉能方便地聯係上她,過上刀尖舔血的日子,弄不好活不了兩日,便又死了。

她得找個地方養養身體,正好鄭良娣宮中的司膳有一手好廚藝,做飯很好吃……

群青心裡盤算著這些事,麵上卻不顯露出來,半晌才隱忍地說:“你告訴公主,我有我的考量。那鄭知意與公主不合,總想暗中謀害她,這次你看見了,她想動手打公主!我在鄭知意宮中更有用,還有機會接近太子。”

林瑜嘉死死盯著群青的側臉,看出幾分那曾經令他心折的清冷隱忍,心裡生出幾分愧疚,愧疚他剛才居然懷疑了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