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味問一句,請問你是在副本裡失憶的,還是在副本外失憶的?”
“副、本?”
尤黎很努力地想跟他們同頻,“副本是什麼?”
雙馬尾表情難以言喻。
丸子頭湊過去跟她交頭接耳。
兩個人用尤黎能聽到的音量竊竊私語。
雙馬尾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他是不是智力有點問題?”
丸子頭習以為常,“我理解不了他怎麼是個玩家。”
尤黎並不生氣,因為他覺得有病的並不是隻有自己,被醫院叫來坐在這的每個人都生病了。
他看每個人的眼神都十分理解和包容,安安靜靜的,對視時還會笑一下。
雙方雞同鴨講。
尤黎不認同他們嘴裡的神神叨叨,但總歸殺人越“院”的這個想法非常危險,他不能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丸子頭他們一邊質疑這人怎麼是個玩家,一邊奇怪對方明顯站在npc那方的立場。
方臉男長相非常精英職場人,他犀利詢問,“你是具體哪一天失憶的?”
尤黎想了想,“三天前。”
“那不是我們剛進副本的時候?”
“我們現在所在的精神病院就是副本。”
“你的個人麵板上應該有寫的?副本通關條件就是在七天內出院。”
“你看過小說嗎?”
“你知道無限流是什麼嗎?”
“你玩過恐怖逃生遊戲嗎?”
“你去過密室逃脫嗎?”
尤黎有些招架不住他們的熱情,他開始頻頻看向門外,直到現在才體會到平時醫生有多麼辛苦。
“我知道的,你想說我們現在活在一個大型恐怖逃生遊戲裡,通不了關,出不了院,就會在這裡死去是嗎?”
六人一齊點頭。
丸子頭在半空中揮了一下,用指尖點著空氣,“看,這樣就成功召喚出來了。”
尤黎沉默片刻,“?”
丸子頭說,“你也試試,看看你的係統麵板。”
尤黎表情微怔,“係統?”
丸子頭,“你不知道?不應該啊,你死之後你的係統麵板會自動出現在你麵前的啊,直到你手動關了它。”
尤黎反複重複,“我……死之後?”
雙馬尾,“這個遊戲隻有人瀕臨死亡的一瞬間才能進入,可能是自殺,也可能是他殺,也可能是重大意外事故,地震、洪澇、車禍……或者絕症死亡前,都有可能。”
……車禍。
車……禍。
尤黎的雙瞳逐漸渙散,他有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這兩個問題連在一起,又在聽見這兩個字後,身體已經自發地開始顫抖,他用力保持鎮定,深呼吸,“我的入院時間是在兩個月前。”
他花費了全身的力氣去按住輪椅扶手,麵色迅速失血蒼白,眉間緊皺,在越發深的用力呼吸中,連顫動的眼瞼都呈現出一種格外脆弱的痛苦。
“今天是我在這家醫院待的第六十七天。”相反,他的語氣在狼狽之下保持著一種意外的冷靜,像在絕境中求生一般,虛弱道,“醫生給我看過入院記錄了,和你們說的七天後必須離開副本並不一樣。”
又像是在自己說服著自己。
“下午好。”
診療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醫生站在門外。
他微微一笑,友好地詢問,“你們在聊什麼?我可以加入嗎?”
醫生環視一圈,有些意外,語調都變得詭異般發冷,“我可憐的小尤黎,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你被欺負了嗎?13號。”
六人一瞬間都變得緊張起來,他們緊緊盯著還在捂著胸口,深深調整呼吸的尤黎,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裡。
雙馬尾迅速開啟了屏蔽道具,眼神裡全是警告,“彆對npc說出我們的計劃。”
丸子頭表情急切,“你相信我們,我們都是玩家,npc才是我們的敵人。”她語速飛快,“彆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我們已經有八個同伴都死在他建議的電擊療法下了!”
“沒人知道留在副本卻沒死去的下場。”
“尤黎,你叫尤黎是吧?”
“你確定你是第一次失去記憶嗎?”
尤黎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醫生已經在快步走近。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清。”
丸子頭急忙大叫,“你看,我開了屏蔽道具,他是聽不見我們說什麼的。”
醫生精準地看向她,“這位病人,我沒有聾。”他微微一笑,“當然能聽見。”
丸子頭崩潰道,“有距離限製,他剛剛恰好走進來了!”
快癱軟在輪椅上的尤黎終於被人扶起,醫生半蹲在他麵前,“深呼吸,跟著我的節奏,吸氣——”
“呼出來——”
“保持這個節奏。”
“過度呼吸會導致呼吸性堿中毒,一旦你休克停止心跳後,我會立即推你進手術室采取一切手段對你進行治療。”
“我們醫院有著全國最先進的急救設備,你會很安全。”
“我是負責治療你的主治醫生,我不會讓我手底下的病人發生任何意外。”
“請相信我。”
“這裡是在室內。”
“好,再接著努力,有沒有感覺到你的眩暈狀態好點了?”
“沒錯,維持這個呼吸節奏,乖孩子。”
尤黎的病服快被冷汗浸濕透,他抓著醫生的手臂,微微高仰起頭,極度渴求著什麼一般,發白的唇肉顫抖著貼上對方手上拿著的杯子。
露出的脖頸潔白,微微凸起一點的喉結不停地滾動,吞咽著醫生喂過來的水。
醫生速度平穩地喂著他喝水,不多喂一點半點,直到人的情緒穩定下來後才起身離開,把紙杯丟進角落的垃圾桶裡。
“……醫生。”
尤黎虛弱地叫住他。
醫生轉過身,微笑,“我在聽。”他細心詢問,“你有什麼事需要告知我嗎?”
尤黎安靜片刻,好一會兒,他有些掙紮痛苦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他眼皮很薄,膚色很白,在光下透得能看清上麵的血管脈絡。
醫生好像看出他的為難,“你想說什麼都可以。”
“護士們每晚查房可以改成兩人一組嗎?”尤黎睜開眼,有些遲疑,“昨晚我看見燕玲姐她好像有些害怕。”
他撒了謊,隻靜靜垂下眼瞼。
“女孩子在晚上兩個人結伴一起走會比較安心一點,醫生,你可以幫我和李護士長姐姐提一下這個建議嗎?”
“當然可以。”
“謝謝醫生。”
眾人紛紛鬆下一口氣。
醫生又給尤黎倒了一杯水,“如果你好點了,那我們就開始今天的心理性治療。”
尤黎感受了一下,表示能堅持地點了點頭。
“醫院在給你們八人做每天的心理谘詢時,發現你們都擁有程度較深的被害妄想症,其中,你們六人患有一定的幻想症。”
“經常幻想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堅信一些並不存在的事物,演化到最後,甚至會患上更加嚴重的精神分裂。”
那位一直沉默的第八人,鍋蓋頭突然開口,他的頭發遮擋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我爸媽怎麼可能將我送進精神病院?都是因為你們,他們才會被你們這個假醫院騙了。”
“你們肯定想挖我的腎,賣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