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方隨寧瞳孔地震(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6706 字 7個月前

商明寶心裡猛地一跳,回過眸去。等他?等他乾什麼?

向斐然沒多說什麼,徑直走向自己的臥房。再度推開門出來,他手上拎了件軟殼衝鋒衣,黑色的,帶一層薄薄的抓絨內膽。

風往前湧了一湧,帶著夜香濃露和他的氣息,站定在她的呼吸前。

他把衣服遞過來:“穿上,晚上涼。”

商明寶扭頭看看近在咫尺沒多少步路的洋樓,又回頭看看他:“不是……回去睡覺嗎?”

見她不接,向斐然鬆手,將衣服很隨便地丟進她懷裡:“如果你想看花的話。”

商明寶手忙腳亂地接住了,拎著領口展開,披到肩上。

向斐然:“好好穿。”

“……”

可惡的愛管閒事的中年人!

商明寶敢怒不敢言,聽話地將胳膊套進袖筒。在對方定力很足的目光下,又將拉鏈也老老實實地拉上了。

他衣服很大,帶著某種清爽的香味,寬鬆而溫暖地擁罩著她。

向斐然伸出手:“手電筒。”

商明寶又將手電筒遞過去。向斐然推上開關,將光停在那叢月見草上,漫不經心地開口:“你眼前的這片叫海邊月見草,柳葉菜科,月見草屬,有些地方也叫海芙蓉,原產於北美墨西哥海灣,國內主要引種栽培在華南區域,做觀賞植物。月見草生命力很強,已經是很常見的野外逸生種,比如這裡。”

“什麼叫逸生?”商明寶問。

“通俗來講,你可以理解為植物越獄。被規範引種的植物往往被人為栽培在植物園、花園或農業場所,但它們的種子越獄了,脫離了人為的掌控,在野外生根成勢,完成了基因的自我更新,並建立了自己的自在王國。”

商明寶臉色怔然,似有話說。

“怎麼?”

“舅舅,你懂得好多。”她發自肺腑。

而且你原來可以講這麼長的話?

她誇得很真誠,但對方臉色反而有些冷了下來。

商明寶有些尷尬,自顧自把話題接下去:“所以,我昨天摘的真的是野花,不是你哄我的。”

“我沒必要哄你。”向斐然淡聲:“這裡一山之隔就是海,氣候和土壤都很適合它,出了院子往山上走上五十米,有更大的一片。”

“為什麼叫月見草呢?”

手電筒的光照著明黃色的花瓣:“謎底就在謎麵上。”

商明寶明白了:“因為它們隻在晚上開花,隻有月亮才能看到,所以!”

她握拳捶掌,語氣十分雀躍,像是恍然大悟。

向斐然笑意很淡,淡得仿佛就沒打算給人發現。

“是這樣。”開口,聲線還是涼薄:“不過叫月見草的,也不都嚴格限定在晚上開,也有白天晚上都開的。”

“晚上開好虧哦,都沒人看。”商明寶嘟囔。

向斐然回眸,視線拂過她臉,漫不經心地說:“不虧,有你在看。”

他還說了一些有關月見草的“常識”,那是商明寶從不曾見過的世界。低矮的,會匍匐在她腳下,可是如此美麗。

它們甚至建立了自己的小小王國呢。

沉浸和感悟沒持續多久,手裡便被塞回了那柄手電筒,商明寶猝不及防,聽到向斐然懶懶散散地說:“行了,自己慢慢看,除了要命的事彆敲門。”

“……”

·

看花浪漫,早起地獄。

翌日清早五點十分,鬨鈴響起時,商明寶隻想掐死自己。

方隨寧已經出去練嗓子,商明寶特意挑這個時候起,為了低調地將衝鋒衣還回去。

昨晚又是三點多才睡,好困,此刻含著牙刷都快站不穩。潑了兩把冷水讓自己清醒後,她換上家居服,素麵朝天地就去了。

第一縷晨光尚未翻過山脊,院裡彌漫著一股灰調的安靜,隻有廚房炊煙升入到淡藍色的薄霧中。

正要去後院喂雞的蘭姨瞧見了她,笑著問道:“早晨,今天這麼早?是不是隨寧吵你了?”

他們幾個工人對她很有好感,雖然至今隻住了兩天,但她舉止有度很講禮貌,不見大小姐架子。

商明寶將手中的衝鋒衣挽得很緊,指指那扇緊閉的房門,輕聲問:“他醒了嗎?”

蘭姨笑起來,刻意壓低了些聲音:“還在睡呢,彆吵他,他起床氣大得很,誰來也伺候不了。”

果然還是太早了嗎?商明寶白起一趟,打了個哈欠正想轉身走掉,眼前一扇門卻突然開了,露出向斐然穿灰色連帽衫的一身。

“在。”他咳嗽一聲,聲音微啞。

商明寶趕緊捂住剩下的那半個哈欠。

她很有點少女的矜持和美女的包袱。

“喲?”蘭姨吃了一驚:“今天這麼早?”

“沒睡。”向斐然惜字如金,遞給她一個眼神。

蘭姨明白過來,很有眼力地借故走開。空落落的院子隻剩下兩人,連隻雞也沒有。昨晚上的月見草已經敗了大半,商明寶站在花叢前與他相望,心門緊著,一時忘了要來乾什麼。

向斐然一手撐著門框,另一手習慣性地揣在深灰色運動褲兜裡,“找我?”

商明寶點點頭。

過了兩秒沒等來下文,向斐然耐心地追問:“找我什麼事?”

商明寶這才如夢如醒,趕緊穿過步汀。到了他跟前,她仰起臉:“衣服還你。”

向斐然接過這件衝鋒衣,沒吭聲。商明寶將袖口扯過半掌,主動且不好意思地說:“還沒洗,我不會洗衣服……”

運轉了一晚上的大腦終於在這一句裡抽了風,向斐然極輕地失笑一聲:“小姐,沒人要你手洗衣服。”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商明寶大窘,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的意思是,你穿過的衣服,理應洗乾淨了再還我,但你來做客,不好意思使喚工人,自己又不會洗。”

商明寶輕輕吸一口氣,不知道是被他的敏銳拯救了,還是陷害了。

奇怪,怎麼臉紅?

“隻是穿了一晚上而已,不用這麼客氣。”向斐然隨意地將那件外套卷了卷,目光在商明寶臉上停了一會。

她的倦色顯而易見,眼圈底下也有些青。也對,沒人比他更清楚她昨晚是幾點才回去。雖然很不解風情地命令她彆敲門,但是誰一晚上都留了點心神在門外?直到她真的回樓去睡了,才心無旁騖地繼續工作。

“你這麼一大早起來,就是為了還我衣服?”他勾了些唇,慣常的淡漠中滲出了絲戲謔。

兩人有著相當的身高差,令商明寶覺得他的垂視如有實質。

少女千折百回的心思難開口,卻又被他戳穿了:“你想避著方隨寧,不想讓她知道你跟我有來往。”

商明寶心裡咯噔一聲,金光微渺刺破雲層,也仿佛勘破了她。

是的,她不知道怎麼跟方隨寧交代。雖然方隨寧隻有隻言片語,但對這個舅舅的厭惡卻毫不收斂。少年人的友誼坦率而斬釘截鐵,喜好和厭惡都得在同一條陣線,商明寶覺得自己這點小小的往來好像背叛了新朋友。

把衣服還了就好了,以後再也不準失眠,更不準深更半夜下來看花!發誓!

向斐然,一個憑智商跳過了中考、高考,高一就被top2預定並眼也不眨拒絕了的人,隻花了短短一秒就理清了來龍去脈。

她仍把他當成是方隨寧的舅舅——在看清了他的臉之後。

恍惚之中,商明寶像是聽到了一聲微歎。

這姑娘眼神不太好。

或者對於男性樣貌與年齡衰老的正相關有一些違背常識的誤解。

下完診斷,向斐然臉色莫測,腦袋緩慢地轉著。

要解開烏龍的話,現在是很好的機會。可是他現在電量耗儘,天塌下來當被蓋。

睡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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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衝鋒衣扔上衣帽架時,清風揚落,一陣少女暗香鑽入鼻尖。

一向清心寡欲的男人鬼使神差地咳嗽了一下,喉結微咽。想了想,多此一舉地把那件衣服壓到臟衣簍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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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消遣很少,時間在寫作業的無所事事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