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蘭斯諾怔忪低喃:“好奇怪……”
好奇怪的感覺。
康犬微愣。
——
矽藍城外。
阿爾傑摘下麵罩,將手裡的槍遞給旁邊的人,伸手幫蘭遐將他們剛剛救下的人安置在石洞裡。
守冰已經暈了過去,臉色蒼白發青,呼吸微弱。
他上半身衣服被脫了下來,臟兮兮的鬥篷也扔到了一邊,後背一大片被踩出來的淤青頓時暴露在空氣中。
金黛軻倒吸一口氣,急忙拿出來醫用品給他做檢查,“這是誰傷的,下手好狠,力道再重一點,他的內臟就被壓碎了。”
“……是埃蘭斯諾。”
蘭遐自回來之後,就有點走神,拉下麵巾守在石洞門口,說話的聲音比平時顯得輕。
阿爾傑到他身邊:“老師,你怎麼了?”
“沒事,”蘭遐說,“之前關於埃蘭斯諾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在彆的地方得知,剛才還是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接觸。”
感覺,跟他想象的有點出入。
他們兩日前就到了矽藍城,在城中看見了比往常更多的巡邏士兵,打聽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前段時間剛被剿滅的肅屠組織的少主,就在城中逃竄。
肅屠,之前反聯邦組織的頂梁柱,如今唯一存活的少主遇難,他們不可能不救。可惜,他們比埃蘭斯諾晚了一步找到守冰,緊急之下,隻好趁機襲擊。
還好過程十分順利。
想到這裡,阿爾傑有點不解:“埃蘭斯諾和您一樣,也是S級的進化者,剛才您從他手裡搶人的時候,他分明沒有半點反應,S級進化者也分強弱嗎?”
蘭遐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片刻後,搖頭:“我也很奇怪這一點,當時那個距離,我隻能顧著救人,他要是下手,絕對可以傷到我。”
“他是不是受傷了?”阿爾傑猜測,“所以才沒來得及反應。”
蘭遐:“受傷?”
阿爾傑:“對,埃蘭斯諾管轄第一軍團,聯邦內部有看他不順眼的派係,反聯邦組織更不用提,他經曆的刺殺數不勝數,偶爾受傷也不奇怪。”
不像。
蘭遐回想片刻,歎了口氣:“算了,不說這個了,守冰醒了我們就趕緊離開這裡,等矽藍城的守衛反應過來,這裡也不安全。”
“——哎!你乾什麼啊!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救活!”金黛軻惱怒的聲音傳來。
蘭遐和阿爾傑聽見,三兩步回了山洞內。
隻見守冰正握著一支注射器,將針尖對準了自己的大動脈,正欲刺下去。
蘭遐閃身出現在守冰麵前,一把將注射器奪了過來,乾脆利落地將少年一掌拍暈,同時冷靜道:“給他注射鎮定劑,讓他睡上幾天,好好冷靜一下。”
金黛軻連忙照辦。
阿爾傑皺眉:“這家夥乾什麼!”
“被埃蘭斯諾摧毀了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他承受不了是因為自己的善良,才害了整個肅屠,”蘭遐看了眼守冰仍舊緊握的拳頭,忍不住歎氣,“肅屠老首領將他保護的太好了。”
善良是亂局中難得的品質,但有時候也是很愚蠢的堅持。
他和阿爾傑在進行營救計劃的時候,聽見了埃蘭斯諾對守冰說的那番話。
是真是假有待商榷,但確實,埃蘭斯諾也沒有欺騙一個他隨手就能碾死的小孩的必要。
所以真實度極高。
阿爾傑:“可他還是搞錯了自己的敵人。”
蘭遐點頭:“當局者迷,讓他睡幾天冷靜冷靜吧。”
救下守冰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再待下去,暴露的風險就太大了。幾個壯碩的小夥子輪流背著守冰,一行人借著叢林的遮掩,隱秘急速地離開了這裡。
直到傍晚十分,他們才踏出叢林。
踩在叢林邊緣,視野一下子變得極為開闊。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荒原溝壑,莽莽蒼蒼,雄渾壯闊。
荒原上還殘留著挖掘礦藏的人工痕跡,但仍舊算是為數不多沒有被人類過多乾預,大自然野蠻生長的地方了。
蒼鷹徘徊在這片遼遠的地域。
在最後一抹夕陽的描邊下,眾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慢慢拉長。
阿爾傑:“等明天穿過這片沙漠,我們就到達西北星域了。”
西北星域,聯邦最混亂的地方,分裂割據的反聯邦分子、星盜、雇傭兵……糅雜了希望與絕望,血腥和罪惡的混沌舞台。
他們將在那裡爭得一席之地。
蘭遐點頭:“我感知過,這裡沒有什麼人,很安全,大家都累了吧,在石頭後麵紮營休息,吃點東西補充能量。”
阿爾傑招呼幾個弟兄架上火,拿出了空間鈕裡搜集的物資,罐頭肉、啤酒、還有不禁放的生肉,辣椒粉、胡椒粉、芥末和醬料擺了一堆,大家夥準備吃烤肉。
沒過多久,烤肉的香氣就彌漫出去,簽子烤的滾燙、肉塊焦香冒油,甚至有人在烤肉上刷上了啤酒,彆有一番風味。
奔波了這麼多天,乍一放鬆,這群家夥正能折騰的年紀,還有人圍著一堆火,跳舞唱起了歌。
從遠古到星際,人類好像總會保留一些古老的娛樂方式。
除了仍舊昏著的守冰之外,所有人都挺開心的。
“老師,想吃什麼,讓他們烤就行。”阿爾傑笑道,手裡還有一大把鐵簽子。
蘭遐笑了笑:“我去後麵看看,你們吃吧,好好放鬆。”
他徑自去了營帳後麵,前麵火堆的光穿過營帳,將後麵也照的光線明滅。
蘭遐靠在一顆大樹後,臉色微微蒼白下來,他挽起袖子,拿出注射器,給自己打了一針營養液。
胳膊上還有這三天留下的不少針孔,每天兩到三針,注射後留下的淤青,在手臂內側顯得格外刺目。
等營養液發揮作用的時間,他閉上了眼。
片刻後,右手的掌心抵在了胃部隱隱作痛的位置,極輕地吸了口氣。
之前在B6星區救下阿爾傑等人的時候,從他腹部穿過造成的貫穿傷,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但是胃部對藥劑和治療免疫,受到的損傷沒有那麼容易痊愈。
每時每刻都在疼。
進食會加重痛感,他隻能注射營養液,不過症狀已經比剛開始好了不少。
這種一直以來的毛病,蘭遐並不想讓阿爾傑等人發現,否則按照他們的性格,發現他吃不了東西之後,吃飯時難免會單獨關照他,所以他注射營養液的時候都會躲起來。
營養成分慢慢轉化成身體的養分,低血糖帶來的輕微眩暈感逐漸消失。
冷清的月光穿過林梢,涼涼灑在周圍冰冷的石頭上。青年半倚在樹身,心不在焉地看著自己指尖夾著的注射器,似乎在出神。
薄霜般的斑駁月光落在風衣的衣角,側臉透出點蒼白,無端顯得脆弱,和平日遊刃有餘的樣子有些不一樣。
驀的,一道小心翼翼地聲音傳來。
“老師,您……您不舒服嗎?”
是金黛軻。
小姑娘糾結地抱著一盒甜點,站在幾步遠,想過來又不敢過來的樣子。
她視線落在蘭遐的指尖,有點疑惑。
注射器被袖口掩住大半,隻露出了一點針尖寒芒。
蘭遐微僵,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將右手往身後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