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角有細微冷汗,身體線條卻極為緊繃流暢,蘊藏不容小覷的爆發力。可惜蒼白的脖頸上卻戴著抑製環,強大的力量被封鎖在軀體內,像隻困鎖囚籠中的惡獸。
惡獸再凶猛,找到軟肋,一樣可以拔了爪牙。
羅什皇帝微笑著打量一番,從台階上走了下來,親切道:“說什麼傻話,你是我的臂膀,而且行政處對你有意見,我又不是不知道,B6星區的事情你完成的很好。”
“不過就是委屈你了,星網輿論風向對你影響不太好。”
埃蘭斯諾:“第一軍團是陛下手中最鋒銳的刃,陛下的命令,就是刀鋒所向,埃蘭斯不在乎輿論。”
炮轟B6星區的命令,明麵上是第一軍區做的決定,但實際發號施令的人確實皇帝。
這兩者有著本質的不同。
埃蘭斯諾下令炮轟,他身上血債累累,這次頂多再落下一個殘暴冷酷的罵名,但要下令的是聯邦皇帝,隻怕會失去民心。
羅什皇帝點頭:“這次讓你戴上抑製環來見我,也是給炮轟B6星區這件事一個交代。明麵上,我必須對你做出一些懲罰。”
埃蘭斯諾上將殘暴炮轟B6星區,陛下大怒,令其戴抑製環進入帝都受罰的消息,在操盤手的控製下,隻怕不出今天,就會傳遍帝都了。
“埃蘭斯明白。”
“明白就好。”
羅什皇帝低頭,瞥見了埃蘭斯諾指縫間的血跡,咦了一聲,“你受傷了?”
埃蘭斯諾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指尖殷紅。應該是傷口往外滲的血浸透了軍裝,他剛才行禮的之後,右手按在心口,不小心沾上了。
“……小傷,很快就能好。”
“哦?還有誰能傷了你?”
埃蘭斯諾腦中再次閃過那一雙淺淡宛如初陽的金瞳,他抿唇,卻下意識隱瞞了事情經過,低聲道:“應該是西北星域的刺殺,凶手還在追捕。”
“西北越來越猖獗了,”羅什皇帝隻是歎了一聲,“待會叫研究院的裴院長給你看一看。”
嘮家常般,他不經意問:“你身邊最近有發生什麼特彆的事嗎,給我講講。”
埃蘭斯諾搖頭:“沒有。”
“那有做什麼有趣的夢嗎,我昨天就夢見你小時候了。”
“陛下說笑了,埃蘭斯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陛下怎麼會夢見,”下頜滴落一滴冷汗,埃蘭斯諾回答慢了半拍。
空氣靜默了兩秒。
“這樣啊,”羅什皇帝直起腰,笑了笑,“那就沒辦法了。”
抑製環突兀一鬆,扣環處卻極快刺出一抹寒光,刺進了埃蘭斯諾的皮膚,冰冷的液體注射進去。
埃蘭斯諾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四周重新安靜下來,直到某處開了一扇側門,裴院長帶著兩個人把倒在地上的上將快速抬走。
羅什皇帝:“裴院長,他剛才對我說謊了,之前都沒有過的,是快想起來的前兆嗎?”
裴院長是個長相溫雅的中年男子:“種植在他腦域的芯片檢測到的精神波動,經過對比,確認與十五年前那段時間高度重合,埃蘭斯諾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不然……”
人類在湧現不同情感時,腦域產生的精神波動也不一樣,腦域芯片能隨時檢測到特定精神波動的產生。
“不過依臣看,上將還沒有想起來。”
“廢話,他要是想起來了,還能好好的戴上抑製環麼?”羅什皇帝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對不聽話的狗,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臣明白。”
裴院長低頭行了個禮,從側門的暗道裡離開了,議事處重新安靜下來,像是從沒人來過一樣。
議事處的大門幾不可查一動,那條極細的縫隙悄無聲息合上。
藍州河疾步遠離這裡,心臟狂跳,掌心出了一層冷汗,大腦皮層卻前所未有的活躍。
他本來已經走了,但是收到了康犬委托他照看好上將的消息,就拿了點傷藥過來等著,卻沒想到議事處的門沒有關好,叫他看見了埃蘭斯諾暈倒在羅什皇帝腳邊的場麵。
雖然聽不清裡麵在說什麼,但這分明與羅什皇帝極其信任上將的外界傳言嚴重不符。
怎麼會這樣。
羅什皇帝怎麼會對埃蘭斯諾下手,功高震主?不,不可能,現在的情況,第一軍團如果沒有埃蘭斯諾,絕對會陷入混亂。
不對。
藍州河腳步遽然一停,轉身往皇宮的監控室走去,臉色沉凝,速度越來越快。
他心有預感,自己這次絕對撞破了一個極隱晦的秘密,且是羅什皇帝絕對不願意被人知道的秘密。
議事處這一片都是有監控的,如果讓羅什皇帝知道他來過這裡,他下場隻有一個死字。
藍州河停在監控室前,深吸一口氣,麵色如常地進去,叫裡麵的人出去,拿出一個黑色的備用光腦,把議事處的監控調整覆蓋。
確認沒有疏漏之後,他才鬆了口氣,抹去頭上冷汗,去想自己剛才看見的場景。
他擰眉,重新點開備用光腦。
到底要不要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當成消息賣給西北那邊……
幾秒後,他眼中精光一閃,壓下心裡的衝動。
算了,潛伏在聯邦皇室這麼多年,如果因為今天的事被發現,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還是把這件事調查清楚之後,再行決定。
藍州河離開監控室,轉身沒入了設計複雜曲折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