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莞不是個遇到事情會憋在肚子裡自己想的性格,況且這件事再怎麼想她不去問就得不到答案,所以她直接去問了。
第二天下課,她走到賀聞朝的桌子旁邊,見他前麵的位置沒人就坐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他:“昨天是不是你幫我的?”
他們之間的疑似交集除了昨晚就沒彆的了,所以蔣莞開門見山地問。
賀聞朝也不是個說話含糊不清的人,見她過來問了,就淡淡道:“舉手之勞。”
簡單的四個字,擺明了沒有任何想攬功的意思。
少年甚至沒有抬頭,和她說話的時候也拿著筆寫字,蔣莞掃了一眼,全是她看不懂的公式。
她眼珠轉了轉,然後從校服外套裡拿出自己早晨剛買的馬克筆,彎腰在賀聞朝的桌角寫下‘謝謝’兩個字。
蔣莞特意改變字體用了比較可愛的寫法,兩個字圓滾滾的,黑漆漆的在那裡吸引眼球。
賀聞朝拿著筆的手腕終於頓了一下,側頭看她。
女孩兒歪著頭,笑吟吟的:“這是油性馬克筆哦,水擦不掉。”
誰讓他惜字如金,不和她說話的。
那自己隻能用這種方式來‘道謝’咯。
說完不等賀聞朝回應,蔣莞利落的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反正事情已經問清楚了,謝謝也說過了。
那家夥看起來拒人於千裡之外,也不需要她過多感謝的模樣。
晚自習中間休息的十分鐘,蔣莞看著蘇兮出了教室門就跟在她身後,一路穿梭過燈光明明暗暗的長廊,等到女孩兒落了單,她抓緊機會扯住她的手腕,一把將人拉進旁邊的空教室——
“啊!”蘇兮眼前一片黑,嚇得半死:“誰誰誰啊!”
蔣莞沒說話,故意嚇她,拿出馬克筆來彈開筆帽。
筆尖在窗外少許灑進來的燈光下看著十分尖銳,更讓人毛骨悚然。
“有病吧!你誰啊?!”蘇兮被按在桌子上,看著那筆尖嚇得邊哆嗦邊罵:“你他媽的想死吧?還有老師呢就敢把我整進教室裡!”
隨著筆尖越來越靠近,未知的恐懼讓她聲音都帶了些哭腔:“你你你你敢弄我我讓你記大過,被開除,不信你就試試!”
雖然話說的很威風,但聲音像是被掐住了咽喉的雞叫,色厲內荏。
蔣莞這才沒有繼續嚇唬她,淡淡的‘嗬’了一聲。
“你就這點小膽兒,還敢找人堵我?”她嗤笑:“也不掂量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蘇兮愣了一下:“你……蔣莞?你有病吧!你是不是神經病!”
說著說著,竟然忍不住‘哇’的大哭起來。
蔣莞:“……”
真受不了這種大小姐。
她拿著馬克筆威脅:“再哭就把你畫成花臉貓,我說到做到。”
蘇兮立刻把哭聲憋回去了。
兩個女生逃了晚自習,翻牆跑出去。
“誰說是我找人堵你的。”蘇兮委屈的很,盯著紅彤彤的眼眶,甕聲甕氣:“你冤枉人!冤枉人!”
“行了,彆叨叨了,都請你吃關東煮了。”蔣莞看著窗外半明半暗的燈光,淡淡道:“我知道不是你。”
小小店鋪的窗邊有一排木頭椅子,她們並排坐著,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啊?”蘇兮聽了更怒:“那你還嚇唬我!”
“那叫嚇唬你麼?”蔣莞嗤笑:“要真嚇唬你,我就買刀不買馬克筆了。”
“你你你……你還想殺我啊?!”她嘴笨的反駁。
“就算不是你,這事兒也是因你而起的,平時你在班級裡欺負我還少啊?”蔣莞斜睨她一眼:“被嚇唬一下不是活該?”
蔣莞一張嘴巴是打初中開始和謝為混市井鍛煉出來的,哪是蘇兮這種千金小姐能應付的?
她眼淚汪汪,氣的哆哆嗦嗦說不出話,隻能指著她‘你你你’的。
“彆你了,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蔣莞睨她一眼,不耐煩:“這事兒你得補償我。”
“我補償你?你瘋了是不是?!”蘇兮拍桌大怒:“那些堵你的人又不是我找去的,你還這麼嚇唬我……現在還要我補償?你神經病吧!”
“喂,這些人是拉虎皮扯大旗啊。”蔣莞側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就這麼甘心讓彆人借你的名字去找事兒?”
蘇兮是個耳根子軟的,聽她這麼說愣了下,隨後竟然覺得挺有道理的。
“你想想要不是你整天明目張膽的找我麻煩,這幫人能這麼直接來找我麼?”蔣莞頓了下,悠悠道:“沒準今天找我,明天也能找彆人麻煩——繼續打你的旗號就是了。”
蔣莞勸說蘇兮的角度是彆人找自己麻煩事兒小,但汙蔑她的名聲卻是大事兒。
長此以往下去,她不知道要背多少黑鍋。
蘇兮就是有點蠢,但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應承下來:“行吧,我去查。”
“等查到誰冒充老娘裝逼,我他媽弄死她。”
蔣莞給蘇兮提供了一些信息,譬如那個找她麻煩的團夥梳著五顏六色的頭發。
還有那個領頭大姐穿著一中的校服但偏大,像是男款,八成是借來的,估計不是本校學生,而且名字裡有一個‘沐’字。
蘇兮的人脈是不用說的,沒幾天就找到了始作俑者,托人狠狠教訓了一頓。
“是職高六中的人。”蘇兮對蔣莞說起來的時候,唇邊的弧度十分不屑:“一群狗雜種,也敢用老娘的名號,不要命了。”
“你找人收拾他們了?”蔣莞挑眉,似笑非笑:“不怕沒水準?”
“是他們先惹我的,哪有憋著的道理?!”蘇兮冷哼:“你少用我的話噎我。”
“行吧。”蔣莞三兩口吃完冰棍,把木簽子扔進垃圾桶,拍拍手準備走人:“我先回班級了。”
“喂喂喂等會兒!”蘇兮扔掉她剛吃了一半的冰棍,連忙跑著跟了上去:“你這算不算欠我一次?”
“不是請你吃冰棍了麼?”
“這算什麼啊?兩塊錢冰棍想打發我?沒門兒!”
……
人與人的關係很奇怪,看不順眼在一瞬間,破冰也在一瞬間。
這次事件過後,蘇兮漸漸成了蔣莞的好朋友。
對蘇兮而言,她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這麼對她胃口的姑娘,對於這種能玩兒到一起去的人,蘇大小姐一點也不介意主動冰釋前嫌。
蔣莞心裡卻想的很簡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兮想和她做朋友,總比她不斷來找麻煩要好得多。
隻是越到後來,兩個人之間的友誼才越來越深刻。
一開始就是‘插科打諢’的味道比較重。
不過心裡有事,蔣莞也會和蘇兮說。
她看著旁邊隔著兩個座位的空位置,有些怔怔的想著賀聞朝為什麼兩天沒來上學。
“喂喂喂。”蘇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想什麼呢,都愣住了……”
蔣莞越過她依舊看著空位置:“在想一個人。”
“什麼人啊……”蘇兮嘟囔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目光一頓。
“你,”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卻壓低聲音:“你不會在想賀聞朝吧?”
她這般模樣讓蔣莞覺得有趣,抬了下唇:“不可以嗎?”
“不可以,當然不可以!”蘇兮想也不想的搖頭:“你喜歡賀聞朝那家夥?那我堂哥怎麼辦!”
……
在蔣莞明確表達了至少三遍她對蘇兮那個堂哥一點感覺都沒有後,女孩兒才勉勉強強接受現實,酸溜溜地說:“那你對賀聞朝就有感覺了?他冷冰冰的,有什麼好。”
要知道蘇兮可是出了名的外向又話癆,一中三個年級的人幾乎就沒有她搭不上話的。
結果偏偏在賀聞朝這裡吃了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