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桑枝渾身沒什麼勁,腦子泛著暈,也就不幫梁沉做什麼,側靠著椅背看著自己的男朋友收拾東西。
梁沉的東西沒多少,行李箱裡就一些衣服,還有幾本書。
書被他放到書桌上,桑枝有些聊賴,便順手拿起最上麵的英文字典翻了一下。
書頁晃動之際,一張照片很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我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梁沉將所有的衣服放進衣櫃裡,關上櫃門對桑枝說著,卻見桑枝坐著不動,好像是看著什麼東西,表情很不好。
他疑惑地走近,同桑枝一起,看到了字典裡夾著的那張照片。
桑枝緩慢拿出照片,放在桌上,沒說話。
梁沉也是第一次見這張照片,表情僵硬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解釋:“你不要誤會,這是上學期的一個周末,我和蔣阿姨他們一家出去玩的時候拍的,當時還拍了很多——”
“她身上的衣服,是你的嗎?”
桑枝沒有問梁沉什麼時候和俞思喬拍的合照,也不想問他們什麼時候一起出去玩的。她隻問,俞思喬身上套的那件寬鬆的剛好遮住大腿根的白色T恤,是不是梁沉的。
“是我的。傍晚的時候起風了,她隻穿了泳衣,就跟我借衣服,我剛好包裡多帶了一件。”
梁沉的解釋永遠都這麼有理。
桑枝抬眸望著他,眼圈已經泛起一抹微弱的紅。
“她跟你借衣服?她沒有帶衣服嗎?她是穿著泳衣出門的?”
“不是,她的衣服在酒店,她不想回酒店拿。”
“噢,她不想回去拿,剛好你又多帶了一件。她跟你借,你就借了。然後你們還一起拍了照。”
桑枝說著,指尖輕點著照片上那件穿在彆人身上的白色T恤,聲線微微顫著,透出幾分委屈:“這是我送你的衣服,她怎麼能穿著我送你的衣服跟你合照。”
梁沉終於後知後覺,滿臉歉意:“對不起,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桑枝忍了忍鼻尖的酸澀,望向梁沉,泛紅的眼尾洇著水潤。
“我昨天就應該問你,那個經常來給你送東西的女生是誰,他們怎麼會把她當作你的女朋友。”
她很肯定地說:“就是她對吧?”
“蔣阿姨怕我在學校吃不好,經常做一些吃的讓她幫忙送過來。照片也是大家一起拍的,我沒有單獨和她合照,這張可能是後期修了圖。”
梁沉的神情沒有很慌亂,看得出來沒有撒謊。
他上前輕輕攏住桑枝的肩膀,說:“你信我,我和她沒有什麼彆的關係。”
桑枝知道梁沉不會騙她,可她就是很難受,那是一種從腳底浮上來的無力感,讓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她推開梁沉碰著自己肩膀的手,眼眶發澀,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淚。
“我討厭她,討厭你們一起長大的關係,更討厭我在國外的每一天。憑什麼我見不到你的時候,她每天都能見你,你們還能一起出去玩。”
“梁沉,那麼糟糕的天氣,我都從海城飛過來了,可是見到了你,你卻又將我一個人丟下。我一點都不想一個人待著,我討厭一個人的感覺。”
桑枝忍著眼淚的委屈模樣,就像一個被欺負的小孩,說到後麵聲音都低了,夾著幾分嗚咽。
她說:“我也不喜歡海鮮不喜歡吃蝦,為什麼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梁沉從沒見過桑枝這樣,他心裡很難受,想上前抱一抱她,卻還是被她一把推開。
“彆碰我,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桑枝難過又傷心,跟梁沉賭氣,起身就往宿舍門口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好碰上回來的薄敘。
兩人差點撞到一塊。
桑枝情緒不好,隻顧著低頭往前走,沒抬頭看薄敘,與他擦肩而過。
薄敘停了一瞬,轉身,目光跟隨著桑枝的背影遠去。
他似乎覺察出了什麼,眸色深暗著。
等他走進宿舍,看到的是定在原地失神的梁沉,還有在梁沉書桌上靜靜躺著的那張照片。
照片裡,和梁沉站在一塊的那個女孩,不是桑枝。
“她走了。”
薄敘的聲音略顯冷淡,利落的下頜線微微繃著。
他問梁沉,“你不去找她?”
梁沉反應了許久,才有所動作,伸手收起桌上的那張照片,像在對薄敘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她生氣的時候什麼都聽不進去。等她氣消了就好了。”
薄敘本想說桑枝似乎不大認識方向,很可能會迷路,這樣一個人跑出去不安全。
可話到了嘴邊,又略微繃直唇角,什麼都沒說。
梁沉的表情有些疲憊,當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他的無力和窒息被拉到最大的承受值。
手機響了很久,他一直沒動。
直到鈴聲斷掉,第二個電話無縫銜接而來,他才閉了閉眼,整理情緒,拿起手機去陽台接電話。
“喂,媽。”
陽台玻璃門外,梁沉的身影略顯模糊。
薄敘留在原地,側著頭,沉默望著陽台方向。
他不知道梁沉在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什麼,此時此刻,浮現在他眼前的,僅僅隻是剛才與他擦肩而過的桑枝。
她看起來不大好。
她好像有些難過。
想到桑枝低頭的模樣,薄敘的心臟就懸往胸腔的最高處,無法回落。
心跳沉重跳動,砰,砰,砰。
最後,他輕呼一口氣,沒有過多猶豫的,轉身離開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