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勳開始跟她談論婚事時,雲珠就猜到這位國公爺應該是要娶她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曹勳求娶的態度。
雲珠身邊從不缺乏獻殷勤的年輕公子,拿有機會進一步討好她的曹紹舉例,曹紹為了哄她許嫁,甜言蜜語說了不知多少,就差將心挖出來讓她親眼看看來證明他的真誠。
再看曹勳,他沒說甜言蜜語就罷了,居然扯什麼他不會任她使喚,不會縱容她無理取鬨,甚至還要休妻!
她什麼時候無理取鬨了?
但凡她生氣發作,定是有人招惹了她!
震驚過後,雲珠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想對著曹勳那張溫雅笑臉打一耳光,叫他有多遠滾多遠,說得那麼難聽,她還不高興嫁了!
可就在她發作的前一瞬,潘氏、曹紹的臉接連浮現在她麵前,還有許許多多的冷嘲熱諷。
於是雲珠就冷靜了下來。
氣什麼呢,如曹勳所說,兩人根本不了解對方,曹勳想娶她是看上了她的色,她想嫁他則是圖他的權勢、才情、相貌,圖嫁了他能好好地出一口氣。
曹勳這樣的老狐狸,定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又深知他年紀大無法長期吸引她這個少妻的青睞,擔心她跟曹紹或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故而把休妻的醜話說在前頭,作為威脅。
雲珠很想告訴曹勳,他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李雲珠或許驕縱,卻絕不會做出那等辱沒先祖的醜事。
不過口說無憑,說出來曹勳也不會信。
“知道了,我會慎重考慮的。”
雲珠順著他的話道,沒有一口答應下來,顯得她更著急促成這門婚一樣,明明曹勳也該急的,她可不是誰精挑細選就能有幸遇到的美人。
驕傲流露於眉眼,短短幾次呼吸的功夫,小姑娘又淡下了臉色。
曹勳知道,她這性子都是被曹紹、謝琅等毛頭小子捧出來的。
他既接了她的魚鉤,哄一哄倒也無妨,雖然說了些重話,那隻是要她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可以,曹勳也希望婚後能與這姑娘和和美./美,而不是三天一小鬨兩天一大鬨。
眼看著雲珠要丫鬟們將魚拿回來,曹勳再次提議道:“我來吧,你平時應該也不常做這些,傷了手不值得。”
雲珠睨他一眼,輕諷道:“這豈不成了使喚您堂堂國公爺?”
美人拿喬,那不叫拿喬,而是風情,男人們願意捧著縱著,可見有多受用。
曹勳就笑了:“這等粗活,本來就該我做,不算使喚。”
雲珠見他雖然年紀一把卻也放得下身段,不是真的一點都不肯屈就她,滿意了,將臟活留給曹勳,準備繼續去釣魚。
在雲珠站起來整理裙擺的時候,謝文英收回了凝望那邊的視線。
剛剛定國公說,他怕雲珠傷了手,過去看看。
他神色從容,一個成熟穩重的武官關心一個任性的小姑娘,似乎也符合情理。
可他蹲在那裡陪雲珠說話的畫麵,讓謝文英想到了其他公子圍著雲珠獻殷勤的場景。
會是那樣嗎?
沒人能給她答案。
雲珠已經走了過來,語氣自然地解釋道:“幸好國公爺去幫忙了,以前我看祖父收拾魚好像很簡單,輪到自己動手才知道有多難,那魚鱗又硬又鋒利,差點割破我的手。”
顧敏溫溫柔柔地道:“刀劍無眼,以後千萬要小心,不可大意了。”
雲珠點頭,坐好,檢查魚竿。
謝琅伸著脖子瞧了一會兒,見雲珠心無旁騖,他也沒有借口搭訕。
日頭漸漸升高,因湖中魚多,四根釣魚竿收獲不少。
丫鬟們跟著護衛們一起去烤魚了,風景最好的這處篝火旁邊,隻有雲珠五人。
三個姑娘先圍著篝火坐好,顧敏自然而然地坐在雲珠與謝文英中間,兩邊都能招待。
曹勳、謝琅舉著在湖邊串好的長樹枝過來,有親妹妹在,謝琅就是想往雲珠身邊湊也不合適。
雲珠沒有理會挨著她坐下的曹勳,雙手扯著洗過水的帕子一角,頗有趣味地烤著火。
那是一方白色的蘇繡手帕,邊角繡著一支粉燦燦的桃花。
春暖無風,金燦燦的火舌伴隨著啪啪聲響跳躍著,映紅了她白皙的臉頰,她似乎心情很好,眼眸明亮,唇角微彎。
明明謝文英、顧敏也都是一等的美人,在雲珠麵前卻變得尋常起來。
甚至連顧敏,時不時也會盯著雲珠的側臉發會兒呆,更不用說謝琅了。
曹勳是唯一一個專心烤魚的。
謝文英見他一眼都沒往雲珠那邊看,心底又生出些慶幸來。
刮乾淨魚鱗的銀鯽肉質細嫩,很快就烤熟了,灑了調味粉料的魚皮金黃發焦,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每個姑娘都分了一條小些的魚,兩個高個子男人一人一條大的。
雲珠舉著串起來的烤魚晾涼,見謝文英在教顧敏該如何吃這野味,她看看謝琅,便歪著腦袋,認真看曹勳如何處理魚肉。
曹勳沒有去管魚尾,從中間剝了一塊兒,看魚肉分離的畫麵就知道這塊兒肉不帶一根細刺。
雲珠轉了轉手裡的樹枝,那條烤焦的銀鯽在曹勳麵前一晃而過。
曹勳笑了:“你怎麼不吃?”
雲珠望魚輕歎:“挑刺好麻煩。”
這話是有些暗示意思的,曹勳看看旁邊也沒有試圖掩飾這份心思的小姑娘,主動將那塊兒魚肉送上:“我幫你。”
雲珠很是滿意。
接下來曹勳就先替雲珠剝魚肉,等雲珠吃飽了第一個去湖邊洗手了,曹勳才開始照顧自己。
謝文英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這條還沒怎麼動的烤魚。
如果她像雲珠那樣大大方方地請曹勳幫忙,他也會照顧她嗎?
試試就知道的事,謝文英卻沒有雲珠的勇氣,雲珠其人,在元慶帝麵前都隻是恭敬而無畏懼,跟她們都不一樣。
雲珠洗過手後,沒有回篝火旁,而是坐在投了樹蔭的岸邊,愜意地欣賞山間湖景。
雖然哥哥的婚事隻是一場空歡喜,可她自己的婚事要如願了,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有人走了過來,是謝琅。
這也是謝琅回京後,第一次有機會單獨接近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