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頭疼:“那你就去拒了他,再給雲珠找一個方方麵麵都比他強的年輕公子!”
李雍:“……”
不說京城,就是整個大夏朝,比曹勳年輕的男兒多的是,比曹勳強的,他不用去找,也知道一個都沒有。
看在曹勳夠強的份上,李雍終於同意了。
四月初九,曹勳來乾清宮麵聖,在外麵遇到了當值的李耀。
隔了老遠,李耀的眼刀就刷刷刷地飛過來了,在曹勳距離他隻有三步時,李耀更是重重地哼了一聲。
曹勳不動聲色,先去見了元慶帝,出來後才在李耀身旁留步,露出閒談似的微笑,低聲問:“國公爺可是同意了?”
李耀又哼了一聲。
曹勳:“今日已經麵過聖了,明日休沐,後日我便請皇上賜婚。”
李耀咬牙。
曹勳拱拱手,走了。
翌日清晨,曹勳將曹紹叫了過來:“難得空閒,我想去街上走走,不知二弟可願同行?”
曹紹當然願意了,有點事做,總比悶在家裡空想雲珠來的強。
理智上知道自己連想念雲珠的資格都沒有了,可悔婚非他所願,曹紹還是放不下,剛開始的時候,他甚至被那份求而不得的痛苦折磨得必須灌醉自己,隻有醉了才能睡著,才不會清醒地在漫漫長夜輾轉反側,恨不得連夜去找雲珠,去求她原諒母親的刁難,繼續嫁他。
兄弟倆換上了不那麼顯眼的細布袍子,隻是容貌氣度擺在那裡,所過之處還是吸引了一眾百姓的視線。
前麵就是忘憂茶樓了。
站在樓外也能聽到裡麵說書先生略顯沙啞的聲音,忽而平淡敘事,忽而異峰突起,緊鉤心弦。
曹紹見兄長駐足傾聽,笑道:“這位石先生是十年前來的京城,大哥當時已經離京,不如我們進去找個雅間,邊喝茶邊聽?”
曹勳點頭。
茶樓夥計將兩人帶去二樓雅間,奉上茶水便退了下去。
石先生今日講的是舊朝大將傳記,既有戰場上的金戈鐵馬,又有生活裡的詼諧小事,兩層樓的茶客聽得津津有味,幾乎沒有人大聲喧嘩。
直到石先生講完一段要休息一刻鐘,茶客們才聊起天來。
曹紹正要跟兄長點評剛剛的內容,隔壁忽然傳來一聲拔高的驚歎:“你見過李雲珠?”
像是憑空出現一把繩索,將曹紹的心緊緊地纏了起來,讓他忘了坐在對麵的兄長,不由自主地凝神傾聽,想知道那人是何時見到雲珠的,又為何要提及此事。
用情至深的人,哪怕隻是聽彆人提到所念之人,也會從中獲得一種仿佛見了她的慰藉。
“見過啊,上個月在馬球場,她跟李家兄弟一起去的,穿了一條海棠粉的裙子,簡直就像仙女下凡。”
“馬球場啊,我聽說過,好像是皇上要大國舅去打的,還讓官家小姐們送了絛子,意在替大國舅做媒的。”
“不光大國舅,其他十九個也都是儀表堂堂的未婚武官,像小國舅、長興侯府的謝世子都在。”
“李姑娘過去,應該也是想為自己重新找一個如意佳婿吧?”
“肯定啊,可惜她爹打了敗仗,她還被小國舅悔婚了,要臉麵的達官貴人之家怕是都不會再接納她做兒媳。”
後麵就是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
曹紹猛地離席而起。
曹勳端坐在對麵,慢慢放下茶盞,抬眸看他。
兄長無聲的詢問讓曹紹稍稍冷靜下來,隻是心中依然不平,憤然盯著隔壁:“他們有什麼資格議論雲珠?”
曹勳淡然道:“憑他們也長了一張嘴。”
這時,那兩人又說起了彆的。
刹那的衝動過去,曹紹頹然落座,端起茶碗,飲酒般一仰而儘。
曹勳沒有勸說什麼。
兄弟倆聽了書,晌午去醉仙居吃的,曹紹心裡有愁,一碗一碗不停地灌酒,最後被曹勳扶下了樓。
曹紹這一醉,一覺睡到了黃昏。
他頭疼欲裂,潘氏惦記著兒子來看他,曹紹卻覺得母親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在紮他。
潘氏見兒子縮在被窩裡,恨得直咬牙:“他就是故意要灌你喝酒,讓你當眾出醜,你還把他當好人!”
曹紹隻當聽不見。
潘氏走後,曹紹繼續癱在床上,反正明日才要去翰林院,今晚他隻想這麼頹廢地度過。
外麵又傳來腳步聲,是兄長的。
曹紹這才坐了起來,一手揉著額頭。
屋裡全是酒味兒,曹紹瞥眼一身錦袍玉樹臨風的兄長,低眸慚愧道:“讓大哥見笑了。”
曹勳搖搖頭,先去打開窗戶,再坐到了曹紹床邊:“我知道,你對雲珠有情,更多的是愧疚自責。”
曹紹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那麼喜歡雲珠,卻做了對不起雲珠的事,讓她那麼驕傲的姑娘被人隨意嘲笑輕賤。
曹勳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道:“這事確實是我們曹家失了信義,我想了一下午,勉強想到一個可以彌補雲珠與寧國公府的法子。”
曹紹不抱希望地看著他:“大哥有何良策?”
曹勳:“良策說不上,我是你大哥,弟債兄償天經地義,既然雲珠不肯屈節重新與你締結婚約,那我便去請皇上賜婚,以我的身份求娶雲珠,看誰還敢嘲笑雲珠愁嫁。如此,咱們曹家的信義也算保住了,父親九泉之下也能與老國公重修舊好。”
曹紹瞪大了眼睛,布滿血絲的眼裡全是震驚。
曹勳迎著他的注視,通身的光明磊落:“我娶雲珠,與兒女私情無關,如果二弟實在介意,就當我沒說過。而且二弟也不用太過擔心,據我所知,謝琅似乎也對雲珠有意,雲珠若能嫁他,也算郎才女貌、家世相當。”
腦海裡浮現出謝琅年輕俊秀的臉,曹紹下意識道:“不可能,雲珠根本不喜歡他!”
以前雲珠確實不喜歡謝琅,可兩人真的成了親,謝琅那麼年輕又對雲珠一心一意,雲珠很可能會移情彆戀。
曹紹無法接受雲珠給謝琅的喜歡比給他的還多,更無法接受曾經的情敵如願以償春風得意。
換成大哥,大哥這樣的年紀,雲珠或許會欽佩,卻不會動情。
再說了,大哥對雲珠也無那份心思,純粹是道義使然。
“還是大哥去求賜婚吧,雲珠隻有嫁你,才不算委屈自己。”
“都怪我無能,連累大哥拿終身大事代我贖罪。”
曹勳歎道:“我隻願你能重新振作起來,莫再耽於舊情,我雖為了信義求娶雲珠,一旦她許嫁,她便是你的嫂子,若你繼續這般對她念念不忘,就算我不介意,真傳了出去,你我兄弟連同雲珠都將淪為笑柄。”
曹紹忙道:“大哥放心,我絕不會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