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車程,他開車穩,旋律分明的音樂到最後成催眠曲,聞依睡得香甜。
進入市區後走走停停,聞依轉醒,揉揉雙眼看窗外,聲音微啞,“準備到了?”
“嗯。”
音樂不知什麼時候停止,她腦袋一片空白,醒神間呆呆看著前麵汽車尾燈。
忽然地,肚子響了聲,在寧靜空間裡格外突兀。
秦南山轉頭看,聞依尷尬,抬起下巴:“乾嘛,餓了不行啊。”
他笑,“先去吃飯?”
“不了,回家。”
話題打開,聞依也醒過神,問他:“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你那天怎麼會去參加醫學論壇?”
他斟酌片刻後回答:“吳老師是醫學院教授,前陣子他找我共同寫了篇文章,我是二作,那個論壇他要用這篇文章彙報,讓我上。”
聞依沒有跟完全場論壇,隻參加後麵的聚會,這樣一看是錯過他精彩發言了。
這個吳老師她聽說過,二院老奸巨猾的老頭,還有兩年退休,儘會壓榨人,就連她手底下醫藥代表都幫他跑過好幾趟腿。
聞依嗤:“把你當免費勞動力唄,什麼一起寫,我猜全是你寫的吧?最後他掛一作,算盤打得真響。”
秦南山沒接話,這樣的事常有,但大家都看破不說破,默認它發生。
她轉過身子麵對他:“你是不是經常幫人寫論文?”
秦南山猶豫幾瞬才應:“沒有。”
肯定有!
要是他在她手下,她非得把人狠狠教訓一頓,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乾。
真是傻子,聞依心裡罵,也是,就他這悶葫蘆能拒絕誰?
不過倆人現在沒什麼實質關係,她也懶得說教,自己氣了會後接著問:“你那天晚上怎麼會在那個房間?”
按照嚴賦計劃,那個房間本來應當住著個聞依合作過的男醫生,這個男醫生最近正在接受調查,處於風口浪尖。
她提前知道,讓前台給換了,按道理那間應當是空房。
秦南山說:“不清楚,前台給我的房卡。”
那也許是誤會一場,開錯房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發生。
秦南山後來也大概想明白她那邊怎麼回事,這會說到這裡,他問:“要是那天晚上不是我......”
話沒說完被嚴肅打斷,“你什麼意思?”
秦南山閉嘴,不問了。
聞依卻不依不撓,“你是不是想說不是你也可以是彆人?我來者不拒?”
“我沒有這個意思。”
聞依抱胸,像隻無事生非的暴躁小貓,“哼,是你不穿衣服勾引我的!”
正好紅燈,秦南山一腳刹車,倆人同時前傾,他驚愕不已望向她。
可能孕激素作祟,聞依氣血上湧,“我是那種人嗎?你在懷疑我的人品!再說你也沒好到哪裡去,我們倆見色起意,都不是什麼好貨,誰也沒資格說誰。”
聞依恨恨瞪他,破罐子破摔,“反正現在搞出人命,我自認倒黴,你不想認也得認。”
秦南山不知如何辯駁,“我這不是認了......”
“我沒逼你認,我本來要打掉的,是你說什麼‘這個孩子來到我們身邊創造了概率學奇跡’,你自己做的決定,現在不能怪我,以後也不能怪我!”
他說:“是。”
“你是不是隻會說一個字?”聞依來了勁,故意似的:“你心裡指不定怎麼想我呢,用個孩子就賴上你賴上你們家,像個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對不對?”
聞依看他臉色,他隻輕輕皺眉,情緒穩得一批,仿佛沒聽見她話,襯得她像個胡攪蠻纏的潑婦。
綠燈亮起,車輛啟動,秦南山握著方向盤,手背凸起暗青色脈絡,聲線不渝:“我從來沒有這麼想。”
聞依胸悶,開窗透風,這兩天天氣倒是好,風都帶上暖意。
又一個紅綠燈,車子緩緩停穩,路口一個阿姨推著嬰兒車等,孩子咿咿呀呀的叫,聞依覺得煩,拿過手機換了目的地。
地圖軟件機械女聲提示行程變更,秦南山問:“去哪?”
“我媽家。”
聞依盯著他,認真又較勁地,字句清晰:“秦南山,我不要你戶口不要你錢,我不差,身材好長得漂亮,工資是你兩三倍,關於婚姻的選擇很多,這件事雖然是意外,但我們誰也沒低誰一等,你如果不合適,我們會離開。”
沒人比聞依清楚世人對未婚先孕、單親媽媽的批判,人們總是站在道德製高點去指責,社會、家庭與無能男友讓女孩們自責內疚,痛不欲生。
她不是不懂事的年輕小姑娘,他也沒有不負責任,奉子成婚是她選擇的一場豪賭,賭上自己一生。
但她不會妥協,這條路要是讓她和孩子受了委屈,她不可能繼續走。
......
長樂巷。
聞依沒讓他一起,走到家門口,又想起聞紅毓換過鎖,敲門,好在聞女士在家,不然她真成孤家寡人。
“媽,給我配根鑰匙唄,好好的換什麼鎖呀,沒見哪家防著自己女兒的。”
聞紅毓指指鞋櫃上一根新鑰匙,語氣不善,“誰防你,鎖壞了我給換了個鎖頭,倒是沒見哪家女兒一個月不回家。上次來也是,飯都沒吃幾口就走,怎麼,我這有鬼?”
聞依笑了兩聲,來到飯廳,掀開飯桌上的小菜罩,大失所望,轉身撒嬌:“媽,親愛的媽媽,您寶貝女兒好餓啊......”
聞紅毓瞪她一眼,進廚房做飯。
不是正點,聞紅毓給她煮了碗番茄雞蛋麵。
聞依用筷子翻了翻,聞紅毓無情敲桌警告:“沒買菜,煮什麼吃什麼。”聞依努努嘴,小心把番茄撇到一邊。
可剛吃兩口,身體當即出現反應,聞依捂著嘴巴控製不住地乾嘔起來,這次來不及到衛生間去。
抬頭一看,對麵聞女士神色繃緊印堂發黑,聞依明顯感覺到風雨欲來。
果然,她沉沉說:“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