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聞依按照秦南山給的地址去他家,導航地址越近,她越納悶。
這裡是彆墅區,且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彆墅區,在聞依印象裡,教師確實不是什麼發大財的職業,她以為他們家能在市中心全款買一套四房已經到底。
聞依給他打電話確認:“你家真住裡麵啊?”
秦南山以為她迷路:“進小區後得拐兩道彎,你注意看標誌,我家是25棟。”
“......”聞依咽咽口水,在路邊停下,“秦南山,你實話跟我說,你家到底做什麼的?”
說完覺得自己好像掉錢眼裡,找補:“不然等會你媽看我什麼都不知道,容易露餡。”之前在聞女士麵前就露過一次,讓她好一陣哄。
秦南山也覺得她這麼思考十分有道理,交代道:“我爸媽就隻是退了休的教授,不過爺爺和大伯開有公司,爺爺去世時給我們分了點資產。”
“什麼公司?”
“唯一家具。”
這下反應遲鈍的人變成聞依,她呆在原地。
她知道唯一家具不是因為它有多出名,而是今年年初唯一在招標會上打敗數家競爭對手拿下全市公立醫院的家具供應商名額,包括但不限於辦公桌椅,病房建設以及各項基礎設備,數十億標的額。
當時田佳還和她侃,這唯一有點東西,一下吃這麼多,誰能想到呢,現在跟她還沾上點關係了。
顧不得還在通話,聞依拍拍小肚子,“寶寶,恭喜你,出生即是富二代。”
秦南山聽見,不由好笑:“沒多少,而且公司股份在我爸媽手裡,跟我沒關係。”
“跟我女兒有關係就成。”聞依振振有詞:“你彆誤會啊,沒貪圖你家錢,但我女兒得靠你養,法律規定的。”
他捕捉到關鍵詞:“確定是女兒?產檢不是沒告訴性彆嗎?”
“沒,但我覺得是女兒。”聞依換到D檔,重新上路。
“為什麼?”
“因為我媽生了女兒,我肯定也生女兒。”
“......”秦南山向來理解不了她歪理,“你快來吧。”
聞依做足心理準備,在進到他家時姿態從容,處變不驚。
家裡隻有宣英和秦恒,妹妹秦西外出旅遊不在,宣英拉著聞依上下打量,聞依絲毫不懼,這眼神比那些個看不起醫藥代表的醫生們好太多。
未來婆婆和電話裡一樣,熱情善良、和藹可親,一雙眼睛永遠笑眯眯,秦恒雖然話不多,但看起來也好相處,木頭一樣的秦南山真不像他們兒子。
聞依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多少有點社交方麵的優良品質,招呼過後把宣英當成親媽處,問她專業,宣英說自己研究生物,聞依便絞勁腦汁拉扯出自己不多的生物常識,順帶謙虛求教,退休的宣教授找回上課乾勁,這一聊直聊上一個小時。
秦恒父子倆識趣,飯點才來叫。
一上桌,秦恒拉了拉妻子,輕咳兩聲,拿回自己當家人地位:“南山,你找個時間,咱們雙方父母見一麵,把彩禮婚期什麼的定下來。”
“好。”
又溫柔朝聞依說:“有什麼條件儘管跟南山提,往後都是一家人,彆客氣。”
“嗯,謝謝伯父。”
宣英從聞依設的蜜罐裡跳出來,想起來問:“南山說你們是高中同學?他高中就喜歡你啊?我們是真沒想到,南山性格內斂,戀愛也不喜歡談,原來心裡有人呢。”
聞依吃驚,看向自己“未婚夫”。
未婚夫臉色少見地微窘,“媽,我沒這麼說。”
“那怎麼一重逢就追人家,還追了半年?”宣英一點不給自己兒子麵子,“不是暗戀是什麼?”
聞依卻明白過來什麼,這不就是她編的故事?他這是還不知道呢,故事已經深入發展。
但沒必要讓他知道那麼多,聞依挪挪屁股靠近他,順著話接:“你喜歡我早點說呀,害我們白白錯過那麼多年。”
秦南山扭頭看見她眼裡的狡黠,表情恢複平靜:“抱歉。”
聞依覺得逗他好玩,“喜歡我什麼?”
他望來一眼,眼裡寫滿“無奈”兩個字,不過還是認真回答:“喜歡你熱情善良,聰明漂亮。”
切,一點不走心。
一頓飯一小時,聞依熱情入戲,和秦南山扮演恩愛小情侶,男人不太自然,但儘心配合。
對麵夫妻倆人通過兒子嘴角扯起的些微角度感覺欣喜,是真愛!
吃完飯宣英指揮兩個男人收拾飯桌,自己拉了她到旁邊書房說話。
宣英先問她懷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又分享她之前懷孕經驗,隨後代秦南山跟她道歉,雙方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不太正式,又保證秦南山絕對會負責任,他們一家十分歡迎她和寶寶的加入。
說到最後從口袋裡掏出來個正紅色的盒子給她,說是秦南山奶奶留下來的玉鐲,專門傳給孫媳婦。
聞依打開來看,玉鐲質地通透圓潤,看起來是有些年代。
出門後聞依心裡五味雜陳。
在大多數人眼裡,女人一旦懷孕有了孩子就再也跑不了,未婚先孕免掉彩禮輕視女方的婆家不要太多。
她今天沒有感受到被輕視,也許跟他們教養學識有關,也許跟編造的故事鋪墊有關,又或者是秦南山從頭到尾對她的尊重,總之看起來是件好事。
同一件事,男女雙方家庭處理方式天差地彆,男方皆大歡喜,盤算著怎麼把人娶進門,而她媽氣得快要跟她斷絕母女關係,歸根結底是怕她以懷孕之身被人看輕。
古時嫁娶,好像生來不平等,帶著強烈的性彆屬性來判定女性的歸屬,且已深入人心。
聞依搖頭,結婚,不就是兩個人組建家庭共同生活,何來所有權變換一說。
秦南山開她的車送她回去,她的小奧迪不算寬敞,他坐上駕駛座第一件事是調位置,調低,後退,完全改變她的習慣。
聞依生平第一次有自己領地被人侵犯的感覺,他恍惚未知,繼續侵占他人領土。
她意識到什麼,好像結婚這件事確實是所有權的置換,不過不是單方麵,而是雙方互相入侵對方的生活,把兩個人揉碎了重新融合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婚姻法不就是?婚後夫妻不管誰掙多掙少,都是共同所有。
車子上路,秦南山問:“婚期彩禮的事,我爸媽想見一見你媽。”
她的車自動導航到禦庭府,聞依聞言改主意,“去長樂巷,你自己跟她說。”
他調頭去長樂巷。
路上說起昨天她提的那些要求,秦南山沒有意見,全部按照她的計劃來,聞依皺眉:“你可以提出你的想法,也可以不同意。”
“你的要求合情合理,我當然同意。”
聞依看那張幾近完美的側臉,心裡默默調和,算了,他本來就這樣。
二十分鐘抵達,熄火下車,聞依說:“你先把我位置調回來。”
秦南山愣了片刻,大概是沒想到還會有這個要求,重新上車。
聞依率先往巷子裡去,走幾步,停下,回頭看。
他剛調好位置下車,立於熱鬨巷頭,霓虹滿身,而她站在巷子裡,透過方格窗戶的暖光在她身上靜靜切出細膩形狀,仿佛兩個倒轉的世界。
聞依忽然揚聲:“秦南山。”
男人視線抬起,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眸倒映出路燈光影。
“你會是個好父親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