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輕輕“喵嗚”一聲,像在回應他,緊接著站起來,跳進了南燈懷裡,竟然成功碰到了他。
懷裡多了一隻貓,兔子頭被擠到一邊,它不悅地用耳朵抽了抽黑貓的頭,勉強一起睡下。
南燈抱著一貓一兔,打了個哈欠也閉上眼。
—
一夜過去,不少天師都見到了疑似新生地靈的黑貓。
林玖跟了它一段路,想協助它捕殺怨魂,卻在被發現後甩開。
他早早回到符店,向內庭稟明情況。
通訊投屏內,翁平然不太相信:“地靈才剛死亡,不可能這麼快催生。”
“老師,我親眼所見,”林玖十分肯定,“是地靈沒錯。”
而且還是一隻凶悍的動物地靈,相比之前的古樹,至少強兩倍。
每一片區域隻有一隻地靈,地靈的存在壓製煞氣,有些地靈會主動捕殺怨魂。
它們不與天師一同行動,傳聞隻有山神才能馴養和驅使。
林玖表情凝重,欲言又止。
可是除了地府,的確沒有其餘兩神的任何蹤跡。
翁平然的神色漸漸嚴肅,思索道:“那……你先盯著點,等我忙完手裡的事,會過來一趟。”
林玖應下:“好。”
通訊結束,林玖翻出連譯的通訊號碼。
他恭敬詢問:“連首席,您近來是否有發現任何不尋常的異狀?”
此時,連譯正打開房門,撿起地上的鋼筆。
他打開筆蓋,發現裡麵的筆尖彎曲,已經損壞了。
新的傳訊發來,連譯打開聽了一遍。
他一邊將鋼筆放進抽屜,回複:沒有。
—
夜晚,郊外開始下起小雨。
風越來越大,窗簾被吹得不斷起伏,伴隨著細碎的雨水。
牆上的時鐘指向淩晨一點,一隻兔子頭突然從窗外蹦進來。
然後是南燈,他熟練翻窗進屋,落地後小心環顧四周。
客廳亮著燈,卻沒有人,南燈來到走廊,聽見嘩啦的水聲從儘頭的浴室響起。
他悄悄靠近,伸手摸了摸玻璃門。
這個材質,他好像直接穿過去。
浴室內霧氣縈繞,磨砂玻璃分割成兩塊,一隻半透明的手從下方探入。
下一秒,南燈整個人都鑽進了浴室。
他往前一望,看見有個人半躺在浴缸裡,轉身又鑽了出去。
兔子頭無法穿過玻璃,南燈叮囑它:“你在外麵不要亂跑,我進去看看,很快就出來。”
他不放心,在地上畫了個圈,讓兔子頭待在圈裡。
兔子頭抖了抖耳朵,見南燈重新穿進浴室,轉頭朝著一個方向嗅了嗅。
水聲不間斷,連譯睜開眼,眉間皺起痕跡。
他猜到南燈會來,客廳的窗戶也沒有關。
南燈來得比昨晚更早一些,輕車熟路地翻窗,直奔他的方位。
相比他前幾次的膽怯與笨拙,現在的舉動讓他更符合身份,就這麼毫無顧忌地闖進浴室。
果然外表再具迷惑性,本質也是一隻鬼。
門邊的衣架掛著一件外套,八卦環緩緩從中露出半截。
南燈不知危險,慢慢靠近連譯。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水霧中蔓延,南燈仔細聞了聞,低頭看見連譯搭在浴缸邊緣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
南燈第一次在活人身上見到這麼嚴重的傷,微微一愣神,蹲下來自言自語般:“怎麼受傷了……”
撕裂狀的傷口正往外滲血,一點一點流入浴缸中,與熱水混在一起,又溢出來灑在地上。
南燈回想起這幾天以來,連譯好像一直一個人居住,疑似寵物的小紙人還被兔子頭給吃了。
現在他受了傷,依然孤零零地待在房子裡。
南燈無聲歎氣,學著昨晚小黑貓舔傷口的樣子,對著連譯的手臂輕輕吹了吹:“快點好起來吧。”
這可是他的……暫存口糧,雖然還沒辦法吃到。
要是連譯不在,他就當真找不到彆的食物了。
伴隨著水聲,連譯準確聽見了這句話。
他閉上眼,八卦環落回衣服裡。
隨後他就感覺到,南燈在咬他。
南燈特意避開了傷口的位置,咬在肌肉結實的胳膊上。
他皺起鼻子努力,牙齒下的皮膚好像比昨晚還硬。
半分鐘後,南燈捂著嘴唇呆坐在地上,小聲嘀咕著:“怎麼辦……”
浴缸邊的霧氣太濃,南燈沒有發現連譯微微抬眼,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在為食物發愁,神色失落委屈。
片刻後,南燈又被溢出浴缸的水吸引注意力,用手來回摸著玩。
熱水穿過半透明的魂體,南燈感覺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表情驚訝好奇,一臉單純。
連譯收回視線。
算了。
“啪——”
浴室外的遠處突然響起物體掉落的聲音,南燈抬起頭。
連譯好像沒有聽到,南燈反應過來,臉色變了變,趕緊扭頭離開。
他鑽出浴室一看,兔子頭果然不在門口。
“小兔!”南燈喊了一聲,匆忙來到客廳,看見兔子頭追逐著幾隻小紙人,雙眼泛著餓狼般的寒光。
小紙人尖叫著躲避逃走,它們的聲音太小,根本無法從空曠的客廳傳入浴室。
一轉眼的工夫,兔子頭已經吃了兩隻。
南燈如臨大敵,一邊張望浴室的方向,一邊阻止:“彆吃了彆吃了!會被發現的!”
兔子頭根本不聽,眼裡隻有小紙人,南燈追不上它,眼睜睜看見它張口咬住最後一隻小紙人,“哢嚓哢嚓”轉眼吞進肚子裡。
這時,浴室的門被打開,連譯穿好衣服走出來。
南燈抱著兔子頭站在角落,看著連譯腳步頓住,低頭撿起地上的半隻小紙人。
小紙人沒了一半,一動不動地垂著頭。
南燈心虛不已,伸手捂住兔子頭的嘴巴。
但連譯卻沒有想象中的任何反應,他走到沙發坐下,隨手將半隻小紙人丟進垃圾桶。
咦?所以不是寵物嗎?
要是發現自己的寵物隻剩下半隻,肯定不會是這種反應。
南燈低頭看了看吃飽的兔子頭,總覺得有點解釋不上來的奇怪。
他很快放鬆下來,悄無聲息來到連譯身邊,像昨晚那樣坐在地毯上。
連譯的頭發是濕的,發梢往下滴著水,南燈伸手去接,是涼的。
他調整姿勢,背靠著沙發邊緣,抓起兔子頭警告:“下次不許再這樣!”
兔子頭舔舔嘴唇,漆黑的眼珠裡隻剩下滿足。
後半夜,南燈沒再嘗試咬連譯。
連譯打開了電視機,他安靜坐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電視。
電視開了一晚,連譯也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晚。
快到天亮,南燈準備回去。
臨走前,他摸了摸連譯的左手,看著被衣物覆蓋住的傷口。
就算不吃他,南燈也希望連譯快點痊愈,他還想過來看電視。
南燈磨磨蹭蹭抱起兔子頭:“我們明天再來。”
他在和兔子頭說話,也仿佛在對連譯說這句話。
—
然而第二天夜裡,南燈卻沒有如約出現。
今晚不再下雨,風卻更大,連譯站在窗邊。
他背對著燈光,異常冷漠的麵容隱在黑暗中。
從晚上十二點到現在,他等了快兩個小時。
“叮——”
是傳訊,城中心有天師發出求救信號。
連譯眼眸低垂,右手微抬,八卦環在掌心飛速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