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工夫,兔子頭已經把所有小紙人都吃光了,精力十足地跳過來,在南燈腳下打了個嗝。
南燈抱起它,再次對連譯表達感謝:“謝謝你……那我要走了。”
他還是想離開,也不願意咬連譯一口。
南燈也有些依依不舍,他一隻手抱著兔子頭,一邊牽住連譯受傷的右手:“你早點休息,要好好養傷。”
連譯低低地“嗯”了聲,南燈離他很近,像輕輕抱住了他:“我明天晚上來看你好不好?你在家嗎?”
“在。”
得到肯定的答複,南燈鬆開連譯,他一步三回頭,從客廳的窗戶翻出去。
走遠一段路,南燈看見連譯還站在窗邊,似乎朝他望過來。
南燈揮了揮手,消失在夜色中的路口拐角。
他很謹慎,小心沿著最暗的小路走,好在附近空蕩蕩的,沒有出現昨晚想抓住他的鬼魂。
等靠近平時休息的地方,南燈聽見一聲貓叫。
黑貓果然來找他了,一邊喵喵叫著,從遠處奔來。
它似乎很擔心南燈,圍著他轉了好幾圈,不停嗅著他身上的氣息,確認他一切安全。
南燈伸手摸它:“你在等我嗎?”
黑貓蹭蹭南燈的手心,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隨後咬住南燈的袖子,想把他往前拉。
南燈意識到黑貓想把自己帶去哪裡,起身跟著它往前走。
他原先睡覺的鐵桶還是沒能找到,角落空蕩蕩的,黑貓靈活跳上牆壁翻去內側,不一會兒翻了回來,口中叼著一團物體。
黑貓將物體放在地上,南燈蹲下來:“這是什麼……”
這東西巴掌大,獅頭人身,穿著厚厚的鎧甲,背後還有一對小翅膀,手裡握著一把比自己還高的劍。
它雙眼緊閉躺在地上,渾身泛著淡淡的微光,看著像是由玉石雕成的擺件,又像是一隻奇特的小精靈。
兔子頭也湊近打量,甩動耳朵拍了它一下。
黑貓“喵嗚”一聲,再次叼起地上的“小精靈”,直接丟進南燈懷裡。
南燈慌忙接住,“小精靈”動了動,蜷縮起身體發出嗚嗚的聲音。
是活的……
南燈僵了一會兒,才漸漸放鬆下來,抱著“小精靈”坐在牆角。
這時他發現,“小精靈”的身上有好幾處明顯的劃痕,像傷口一樣,但沒有流血。
南燈輕輕碰了碰,它眉間緊皺的痕跡鬆開了一點。
黑貓還沒走,待在不遠處的路口來回巡視。
直到快天亮,“小精靈”身上的劃痕消失不見。
它終於蘇醒,睜開眼見到南燈,神情怔愣了好久。
緊接著它激動不已,抱緊南燈的手臂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什麼,最後竟然還嗚嗚哭了起來。
南燈不知所措,關切詢問:“你怎麼了?”
“小精靈”不像鬼魂,也不是南燈認知裡的動物,他隻能猜測它也許是黑貓的朋友,因為什麼原因到這裡來躲一躲。
“嗚嗚!”
“小精靈”抹掉眼淚,繼續抱緊南燈的手不放,直到黑貓走過來。
它翅膀扇動飛到空中,捧起南燈的發絲親了親,十分不舍地與黑貓一同離開。
南燈望著它們的背影逐漸離去,回到角落準備休息。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奇特的生物,可惜它們和兔子頭一樣,都不會說話,無法讓他了解到更多。
兔子頭跳進南燈懷裡,舔了一下他的手背。
南燈打了個哈欠:“睡覺吧。”
—
即將天亮,兩名天師在路口遠遠看見黑貓,它身邊還有個會飛的發光生物。
兩人立即傳訊發出這個消息:“黑貓和人獅出現了,人獅已經蘇醒,看起來沒有大礙。”
林玖很快回複:“好。”
人獅是隔壁區域的地靈,前幾天聽說受了傷,一直沒有痊愈,無法正常追捕怨魂。
昨晚天剛黑時,林玖接到消息,說有一隻黑貓去了隔壁區域,把人獅帶走了。
黑貓正是近期新誕生的地靈,兩邊的天師都很緊張,想知道黑貓要做什麼。
林玖帶人前去追蹤,可惜半路被黑貓發現,差點將它激怒。
最後所有天師都不再跟著它們,黑貓也不知去了哪裡,天亮才出現。
並且人獅狀似恢複如初,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
林玖按捺住激動,接通了翁平然的傳訊。
“這一定是山神現身的預兆!”
翁平然異常激動,他抓著通訊器來回走動,喃喃自語般:“難怪會有新地靈誕生……是那隻黑貓與山神接觸甚密,才能擁有成為地靈的資格……”
他停住腳步,對著投屏裡的林玖說道:“我和穀虛長老近來都走不開,最快也要下周才到……你親自去把黑貓看緊了,務必第一個找到山神的蹤跡!”
林玖語氣遲疑:“可是……地靈不願意讓我們接近。”
翁平然話音停頓片刻:“那也得想辦法。”
“那些地靈需要山神,我們也一樣,”翁平然沉聲道:“你要時刻牢記天師的首要職責。”
嚴格來說,天師其實也屬於半靈,又與地靈有著本質的不同。
山神是三位神明之首,侍奉和追隨山神,比捕殺怨魂更加重要。
林玖低頭應聲:“是。”
—
夜晚的郊外,有一棟房子還亮著燈。
客廳裡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垃圾桶裡丟棄著剛扯下來不久的染血紗布。
連譯半躺在浴缸裡,安靜閉著眼。
他上好藥的傷口浸了水,藥粉融化失效,又開始流血。
熱水流淌了一夜,連譯也在浴室待了一夜。
天亮後他才出來,走進臥室,從設下封印的抽屜裡取出一個玻璃瓶。
窗簾沒有關,玻璃瓶中的魂體接觸到陽光,立刻發出痛呼。
卓清憤恨道:“你這兩天在忙些什麼?終於想起來折磨我了?”
連譯並未正眼看他,卓清忍受著熱氣的灼燒,又開始嗤嗤冷笑:“不過,我好像聽到了一點彆的動靜。”
“你還真是個怪胎啊,”他包含惡意地感歎,“當然,你這種不擇手段的冷血貨色,做出什麼來我都不奇怪……”
卓清的魂體等級不低,即使被關起來,也能感受到一些微弱的氣息。
他知道有其他鬼魂屢次接近連譯,還能毫發無損地離開,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勾當,卻也能基本腦補出來一點。
連譯眼底沉沉,抬手釋放出靈術,玻璃瓶被靈術包裹,裡麵的魂體遭受煉化之痛,又沒有徹底死亡,如此反反複複。
卓清從滿口咒罵到氣若遊絲,連譯才終於停下來。
他依然冷著臉,盯著桌上裝過小紙人的空盒子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