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洋房裡縈繞著詭異的安靜。
鹿昭嘴角似扯非扯,臉上的表情極其精彩,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連續栽同一個人身上栽兩次,還每一次都栽的格外彆出心裁。
剛才自己再怎麼放飛自我,這一刻也得收斂回來。
鹿昭艱難的在臉上露出幾分專業假笑,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對盛景鬱主動開口打招呼:“盛小姐,你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沒聽見聲音。”
盛景鬱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就這樣看著鹿昭,不緊不慢的比劃道:“從“山嵐與風同行”。”
也就是說,自己翻唱到景韻的歌的高潮的時候,盛景鬱回來了。
也就是說,自己後麵放飛自我的高音完完整整的讓她聽到了。
也就是說,她自戀的高聲誇自己堪比景韻的那些話也讓她聽到了。
救命……
鋪天蓋地的尷尬朝鹿昭湧來,她真的是多餘問那句話。
她到底為什麼要主動去問盛景鬱什麼時候回來的,把這一切當做無事發生揭過去不就完了嗎。
於是鹿昭吸取教訓,真的將剛才的事情當做無事發生。
她極力維持著自己在盛景鬱麵前的好舍友形象,顛了顛手裡的泡麵鍋,邀請道:“盛小姐出去這麼久餓了沒,要不要一起吃點兒?”
“不用了。”盛景鬱依舊與人疏遠的拒絕了。
隻是這一次,她看著那鍋裡紅泱泱的湯,又添了一句:“鹿小姐還是少吃辛辣的食品比較好。”
雖然鹿昭最後的放飛自我的確慘不忍睹,但前麵的歌聲卻是實打實的好聽。
沉重的大門隔絕了洋房裡的所有聲音,盛景鬱推門就被空靈的歌聲撞了個滿懷。
她聽得出來那哼唱的旋律是自己的歌,也驀然意識到這副極具感染力的好嗓子屬於鹿昭。
也是出於惜才之心,盛景鬱抬手給鹿昭提了醒。
“鹿小姐的目標既然是成為一名像景韻一樣的歌手,那還是要愛護自己的嗓音。靠嗓子的先天條件去硬頂高音,不是長久之計。”
鹿昭沒想到盛景鬱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臉上的尷尬逐漸變成了意外。
這樣的事情,盛景鬱竟然也能從中分析出一二,還能分析的這樣準確。
這是她身為音樂人的職業病嗎?
提醒的話點到為止。
盛景鬱看著久久沒有開口的鹿昭,抬腳準備離開。
隻是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背後傳來了一聲歎息。
鹿昭放下了手裡泡麵鍋,很是苦惱:“可是我完全找不到腹腔發力的感覺,上次想跟著網上的教程學學,差點把嗓子練壞了。”
盛景鬱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鹿小姐從來沒有找過老師係統學習?”
“算是吧。”鹿昭點頭。
過去她不是沒有拜托公司找聲樂老師來教學。
但她的聲樂老師的注意力都在另一個學生身上。
她這一路都是自己摸索來的。
似乎從她踏進這個圈子,身邊就沒有人給予過她什麼幫助。
她孑然一身,她空空蕩蕩。
“我指給你。”
就在鹿昭有些許悵然的時候,一道機械女聲從她的頭頂落了下來。
聲音跟動作是同時進行的,鹿昭才剛抬起頭,便看到盛景鬱近在咫尺的站在自己麵前。
那烏黑的長發略帶隨意的落在鹿昭的視線中,濃而密的睫毛似鴉羽一般鋪展開,光穿過這兩層屏障,細碎的揉進了灰銀色的眸子。
盛景鬱依舊是平日那副平靜冷淡的模樣,卻不知道為什麼邁過出了她常年與人保持的界限。
鹿昭看的愣了一下,反應慢了一拍。
她才剛眨了下眼睛,盛景鬱便朝她抬起了手。
睡衣布料輕薄,手指還沒有靠過來便已經感覺到了氣息。
跟這灼人的夏日不同,盛景鬱的手指是涼的。
蟬鳴不堪夏日灼熱,拉長了聲音朝洋房裡傳來。
明明這樣的距離昨天也發生過,鹿昭的心卻莫名跳得厲害了起來。
“嘗試用這個地方發聲。”盛景鬱單手打字,手機隨之傳來了聲音,“舌頭頂起上顎,你會感覺到跟這個音節有一種共鳴。”
這聲音平直的沒有感情,一下就把鹿昭拉了回來。
她感受著盛景鬱的手指落在她身體上的那個位置,嘗試去唱剛剛那句她嘶吼著才唱上去的歌。
“沉沉如煙……”
鹿昭感覺到一種顱頂被打開的感覺,腦海中回蕩著一種奇妙的共鳴。
她嗓子本來就亮,吟誦著盛景鬱親手寫下的這幾個字,倏然略過了她的耳廓。
空氣不安分的浮動著,沒有形狀的味道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飄散。
正午的熱意模糊了邊界,讓並排著的影子似有若無的靠在一起,在鹿昭沉浸於欣喜沒有顧及到的一側,傳來一下輕嗅。
盛景鬱的眸子比昨日要清明,沒有水做媒介乾擾,她遊刃有餘的遏製自己對鹿昭的那種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