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不清這一秒落在味蕾上的是什麼味道,蜜香清爽不膩,一下就從口腔融化了開來,迅速在舌尖擴散開來。
是桃子,是青檸。
還是荔枝。
這味道太細膩了,鹿昭平時吃的時候根本沒有仔細分辨過。
她就這樣注視盛景鬱的動作,滿含期待的問道:“好吃嗎?”
熱切的聲音在耳邊落下,盛景鬱的眼神頓了一下。
昨夜裡消下去的熱意不安分的跳動著,藏在口腔裡的味道乍時濃了起來。
盛景鬱一時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跳加速是緊張鹿昭的問題,還是為著沾在舌尖上的味道。
她人生第一感受到,原來並不是隻有信息素才能讓人敏感的耳熱。
相似的味道一樣可以。
提問題的人還在等她的答案。
輕抵了下舌尖,盛景鬱不著痕跡的將手裡的勺子放下,給了一個很中肯的回答:“還不錯,不是很甜。”
她比劃的自然,表情也沒什麼異常,鹿昭沒有機會也不會察覺到那藏匿於長發後,微微翻紅的耳垂,隻是從盛景鬱的話裡判斷出了她的飲食習慣:“原來你不喜歡吃甜啊。”
盛景鬱見自己瞞過鹿昭了,神態有一瞬的放鬆。
她淡淡的點了下頭,答道:“甜食對嗓子不好。”
這句話看著很是平常,鹿昭平時也會注意控製。
隻是放在盛景鬱的身上就顯得讓人沉默。
盛景鬱很愛護她的聲音。
可她還是失去了她的聲音。
鹿昭沉了一下,道:“不隻是嗓子。甜食吃太多也容易蛀牙,還容易發胖,引發疾病。為了身體健康,少吃是對的。”
乾淨的風從窗戶吹了過來,沒有味道卻又好似盛著什麼味道。
那被認真羅列出的幾個例子像是湧上岸邊的海水,衝淡了她剛剛說自己不吃甜食的意義。
盛景鬱聽著,明白了鹿昭話裡的意思。
其實對於失去聲音這件事情,盛景鬱並沒有太大的悲痛。
這就是她的人生罷了,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可她不在意,還是有人會在意悲痛,並安慰的告訴她:你現在可以不必為了保護嗓音再過過去那種枯燥生活了,這些東西你都可以吃了。你自由了,景韻。
盛景鬱知道這些人並非惡意,聽到這些話也都會禮貌點頭。
但轉身就會把這些“自由”丟進垃圾桶。
如果讓她拋棄過去,她還能剩下什麼?
盛景鬱很不喜歡這些話,也以為鹿昭會這麼勸說自己。
可這人卻在今天讓她聽到了另一種說法。
鹿昭沒有讓自己改變自己。
而是給了自己另一個借口,讓她在不會勾起回憶的同時,繼續做自己。
這是這些日盛景鬱的腦海中第二次冒出這個念頭。
——麵前這個Alpha跟彆的人好像真的有些不同。
風簌簌的吹過涼亭,有光漏下落在盛景鬱的眸中。
雖然她並不為回憶而難過,也不會重新定義習慣,但卻第一次認可了勸慰自己的話:“沒錯,的確是這樣。”
隱隱的好似有距離消失了一點,鹿昭彎了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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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器運轉的聲音緩慢的在房間裡響動著,白熾燈細致的勾勒著平躺在下方的人。
過分空蕩的房間裡飄蕩著消毒水的味道,施施然落在赤|裸的鎖骨與脖頸上,接著便被披上了外套擋在了外麵。
盛景鬱不緊不慢的從檢測儀器上坐了起來,緞麵的裙帶隨著她的動作從她的腿上傾瀉而下。
流光中,纖細而筆直的長腿交錯搭在一起,若隱若現的劃著一道勻稱的線條。
程辛在外麵的診室查看著檢查結果,抬起頭來的一瞬眼睛定了又定。
盛景鬱動作隨意的撥著她被壓在外套下的長發,白熾燈在她臉上打上一層溫和又美好的顏色,儘管這人素日裡一貫是平靜清冷的厭世。
這是一個讓人想要伸手拯救的Omega。
想法在程辛腦海裡一閃而過,她看著盛景鬱朝自己走過來,又恢複了醫生的專業:“檢查結果顯示你的身體沒什麼問題。”
“昨天你經曆的發熱期不是腺體又發生了什麼問題,而是Omega身體的正常生理規律。”程辛跟盛景鬱分析道,“你的身體在這個Alpha信息素的影響來,開始逐漸按照正常Omega的樣子周期變化了。”
“這樣看來你的這位Alpha舍友小姐還算是個正人君子,沒有趁人之危呀。”程辛說著便感歎著調侃了一句。
酒精的味道總是有些許的相似,程辛的話引得記憶中的味道產生了共鳴。
細長的手臂悄然搭在了肩膀上,吐息溫熱的回蕩在盛景鬱的唇上,她那迷失的眸子裡倒映著鹿昭訝異的臉。
的確鹿昭沒有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的那個人差一點是自己。
斷斷續續的記憶來的格外不合時宜,盛景鬱目光不由頓了一下。
隻是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清冷克製的,對程辛點了下頭。
她沒有暴露閃過回憶裡的曖昧。
可也沒有展現出任何自己病情轉好後的喜悅。
說實話認識這些年了,程辛到現在也不明白盛景鬱是怎麼想著。
明明這個結果很好,可這個人的臉上依舊不見任何喜悅的樣子,她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事情能讓這個人臉上的表情變一變。
程辛看不透盛景鬱,歎了口氣。
她是盛景鬱的朋友,更是她的醫生,摸出手機跟往常一樣給盛景鬱發一些注意事項的叮囑。
隻是這一次,盛景鬱的耳邊響起的話不是過去熟悉的叮囑。
程辛捧著手機,聲音裡有些訝異:“阿鬱,你的那位Alpha舍友小姐好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