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真是太單純了。”林誌敏回憶道,“明天我請她吃飯,你報銷!”
“沒問題。”溫平寒突然笑了一聲,神色微頓,緩緩問道,“你以為,她真的毫不知情嗎?”
“什麼意思?”林誌敏一愣。
“吳總一定有長期的性騷擾史,但是攝像頭不可能一直壞,不然保衛處那邊會發現並去修繕。所以他的事不可能隱藏得這麼好,一定有露馬腳的時候,而作為他的助理,一定知道些什麼,隻是迫於上下級關係,不敢聲張。而如果隻是這一個原因,很容易就瓦解,除非再加上另一層身份......”溫平寒扭頭,看著表情逐漸驚恐的林誌敏,說出了一句令人冷汗直冒的話,“她也是受害者,而她又是最接近他的人,所以,她可能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林誌敏搓了搓胳膊,整個人都要窒息了,惶然道:“那她應該很容易拿出證據啊,為什麼不反抗呢?”
“因為她一旦拿出來,就要麵臨無數目光,正如你臉上的這種。”
林誌敏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臉:“我怎麼了?我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沒錯,你是屬於善良的一類觀眾,不會出現滅輕視嘲笑的目光,可你會出現同情的目光。”溫平寒垂眸道,“有時候,同情是比嘲笑更殘忍的目光。”
嘲笑自己的人,大可以不在乎,或者仇恨回去,都算是一種宣泄。但是同情,是你無法仇恨彆人,而隻能仇視自己的利刃,為了避免這種傷害,所以才會想要逃避一切,縮在一個自我構建的殼裡。
“而且,從吳方達今天特地關我手機這事來看,他是有警備心,所以其他受害者也未必能拿到證據。”
林誌敏呆愣半天,忽然有點心酸,呆呆地抱著抱枕,看著她堅毅的側臉:“那你呢?你明明馬上就要升職了,搞不好會失去大好前程。而且,你要是直接辭職的話,也不怕的吧,反正也有一些人脈了,以你的履曆,重新換一個工作不也可以嗎?”
“換一個工作,就能保證沒有這種人了嗎?”溫平寒反問道。
林誌敏一噎。
“既然我碰到了,就不能這麼算了。我一無所有,隻剩這點可憐的自尊了,我不允許它被踐踏。”
林誌敏眼眶一紅:“寒姐,你......好勇敢啊。”
“每個人勇敢的方式不一樣,我是因為一無所有,才敢破釜沉舟。”溫平寒放下電腦,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笑了起來,眼睛裡倒映光,“你們也很勇敢啊,小晴也是,沒有你們的暗中幫助,我不可能拿到證據。”
林誌敏哭唧唧地離開後,溫平寒才查看手機,回複了一些工作消息後,突然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謝知斐:【海鮮吃嗎?憨憨鮮花.jpg】
半小時後,溫平寒坐在便利店的窗前,盯著麵前的泡麵,道:“我隻是正好沒吃晚飯。”
“我隻是正好路過這裡,順便問問你吃飯沒。”謝知斐托腮笑道。
兩個人都有心事,所以才會相聚在這裡吧,想找個人說話,但又什麼都不想說。
跟林誌敏說得那麼信誓旦旦,但其實溫平寒心裡也在打鼓,擔心明天事情進行的不順利,她不得不開始為自己做下一步打算。
而謝知斐還在想那封匿名郵件的事——
內容是一個女員工指控吳總對她進行性騷擾。
但是隻有寥寥幾句話,沒有任何證據,人證物證都是空白。
所以她沒有回複對方。
因為這是匿名的,她不得不考慮到這是否隻是一個惡作劇,或者職場上的爾虞我詐。
如果僅憑一封匿名郵件,就對區域總監進行調查或是處理,有些過於兒戲了。
所以她在等。
如果隻是惡作劇,那麼始終得不到回複,對方可能也就放棄這條路子了。
但如果是真的,她最起碼也需要人證,才能去處理這件事,所以這個人必須站出來。
她一方麵希望這隻是個惡作劇,一方麵又希望這個人能有足夠的勇氣,在她給的沉默中爆發。
“你怎麼好像有心事?”溫平寒難得主動問她,“都歎了好幾口氣了。”
謝知斐:“哎,是有點煩心事。你呢?你剛剛麵條都差點喂進鼻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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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沒被發現呢。
“我......在進行一場賭博。”溫平寒說。
“巧了我也是。”謝知斐樂道,“你在賭什麼?”
“賭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有沒有良知。”溫平寒望著窗戶裡倒映的身影,波瀾不驚地說。
謝知斐也抬頭看著窗,眼眸微彎:“我在賭一個窮途末路的人,有沒有勇氣。”
深夜十一點半,謝知斐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坐在桌前盯著電腦:“希望我沒有賭輸。”
她打開郵箱,從上麵開始一封封打開,接連回複了幾封郵件後,有些失落。
抬起頭一看,已經快十二點了。
“果然放棄了嗎?”謝知斐歎了口氣,“那就隻能希望是個討人厭的惡作劇了。”
然而下一封郵件突然提示她要下載打包好的視頻附件。
她呼吸一頓,神色複雜,想笑,卻笑不出來,最後顫抖著手點了下載,然後看著文字內容。
裡麵詳細寫明了整個性騷擾過程,最後附上了視頻證據。
當視線停留在最後的一行時,瞳孔驟然緊縮——
落款人:市場三組主管,溫平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