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幸虧他還未發覺。
回到清楓閣,剛邁進院子,腳下一軟,幾欲跌倒。
這時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周今宜定了定神,低聲對那人說了聲謝謝。等她反應過來,才發覺那個身影正是周浩軒,“哥?”
“我剛從寒風閣回來.”
周今宜揮手摒退下人。周浩軒側轉頭,淡然地望了一眼窗外將暗的天色,忽然道:“我再問你一次,你還要在這繼續呆下去?”
窗外夜涼如水,冷風呼嘯,周今宜沉默著,良久道:“我已回不去了。”
在這條黑暗肮臟的道路上,她蹣跚而行,每走一步就像是行走在刀尖之上。沈南意,我想陪你走下去,可我害怕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從這條路上掉下去,留你一人孤獨前行。
淩煙閣內,沈南意負手而立。
“王爺,人帶來了。”
沈南意轉過身來,鳳眸微抬,越過林悅,看往他身後。
“臣……見過王爺!”
沈南意唇邊露出一絲輕緩的微笑,“張太醫請坐…來人,上茶!”
“謝過王爺”
沈南意微微頷首,“說來,本王該好好謝過張太醫當日為我解毒之恩。”
“王爺言重了,為王爺分憂是臣的職責所在。”
寧靜的大廳內,沈南意緩帶輕衫,眉眼淡雅,言笑晏晏,卻讓張太醫無端的生出了一絲不安。
隻見沈南意輕叩桌麵,徐徐道:“您是太醫院的前輩,多年來深受父皇信任。今日請您前來,有一事想問,還請您坦言,沈南意感激不儘。”
張太醫站起,鞠了一躬,道:“臣愚鈍,還請王爺道來,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還請太醫告知,王妃的身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哪怕周今宜再是隱瞞,可終究還是讓沈南意看出了端倪。
張太醫一愣,不料沈南意竟有此一問,想起當日對周今宜的承諾,沉吟了一下道:“回王爺。據臣診斷,王妃先天氣血不足,一向體弱,故時有昏厥之症。從近日的脈象看來,有氣血虧損之症,需多加靜心調養,受不得刺激。”張太醫頓了下,道:“恕臣多言,王妃心中似有鬱結於心,還請王爺多陪伴其左右,多加寬慰才是。”
沈南意沉默了會,眸光靜靜對上張太醫的眼睛,良久,點了點頭,道:“多謝太醫。”
“臣告退!”
沈南意點了點頭,林悅親自送了劉太醫出去。
林悅隻見沈南意立於窗前,滿身的清冷,沉思了下,上前道:“王爺若是掛心王妃,何不多去陪陪王妃?”
沈南意轉身,緩緩道:“你說,我待她是否過於涼薄了?”
“主子”林悅微微紅了臉,這夫妻之事,他一萬年單身漢怎麼知道,隻好撓了撓頭,硬著頭皮回答道:“屬下覺得王妃極好,醫術精湛、對王爺又好,而且王妃生的極美,屬下看過書,書裡說的閉月羞花、傾國傾城,說的大概就是王妃這樣的吧”
沈南意撇了他一眼,林悅嚇得趕緊閉上嘴。
夜幕時分,沈南意來看她時,她正半臥榻上,挑燈看兵書。沈南意忽然就覺得心裡被輕輕地刺痛了一下。尋常女子此時該是文閣刺繡或是文台賞月,可她卻忙著整日地分析官場上的勢力勾結。
周今宜沒有想到,沈南意會深夜過來,抬頭愣了愣,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沈南意將案上一直溫著的藥端了過來,“既是身子不好,喝了藥就該早點休息。”
“太苦了,不喝也罷!”
沈南意聽了輕輕一笑:“想不到你跟我一般,如此怕苦!”
“怎麼會呢?”周今宜急急搖頭,伸手將藥接了過來:“王爺能來看我,我很高興。”
沈南意指尖微微一顫,“謀江山皇權,都是男人該做的事”他頓了頓,盯著周今宜道:“本王的王妃無需如此辛勞。” 沈南意的臉在燭光的照耀下,明滅不定。
良久,尹若頭也不抬,慢慢道:“王爺忘了當初我說——結發相親,自當傾命相待。”
想起初見,一抬眼,就看見一個女子長裙及地,嘴角勾起一個新月的弧度,宛若千百年後,故人白發重逢。沈南意忽然就覺得心裡被輕輕地刺痛了一下。她有多久沒對自己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