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來了。”
小醜俠垂著手,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如同上演話劇一般優雅地轉身,朝向身穿貓頭鷹製服的男人。
“好久不見,夜梟,”他彬彬有禮地打招呼,“你來得真快,這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我還以為你直到搭檔死了都不會反應過來呢。”
理查德的眼神複雜無比,他下意識抬頭看向背光站著的夜梟,隨即馬上又移開視線,嘴唇嚅動了幾下:“小托馬斯……”
昏暗的燈光間,夜梟仿佛是一隻真正的猛禽,在狂風與暴雨中,縈繞著令人恐懼的氣息緩緩走來。
他的聲音冷得像塊冰:“小醜俠,你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哦……哈哈哈哈哈!”
小醜俠狂笑不止,他捂著肚子笑得幾乎要流下眼淚。
“夜梟,”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這話我早就聽過了……從你躺在地上的這位搭檔口中。”
夜梟稍稍轉頭。
理查德努力眨了眨眼睛,水珠從眼角滑落,幾乎看不清是天上的雨還是他的眼淚。
“該回家了,利爪。”夜梟說。
理查德沉默著咳嗽了兩聲,他仰頭看向夜空,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你殺了我的父母……夜梟,你親手殺了我的父母。”
“我以為你能理解。”
“……什麼?我能理解?你以為我能理解!”理查德扯了扯嘴角,閉上眼睛,神情略顯扭曲,“夜梟……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
“好啦好啦,停!家庭倫理劇到此結束!”小醜俠搖頭晃腦地打斷他們的對話,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晶瑩的液體,歎息道,“夜梟和利爪,小托馬斯和理查德……哦,真是一對好搭檔、好兄弟……可惜你們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建立在脆弱的謊言上,又怎麼可能會有完美的結果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梟仿佛完全無動於衷,隻冷冰冰地吐出一個詞:“滾開。”
小醜俠塗滿劣質油漆的臉上揉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他指間夾著幾張撲克牌,咕噥著抱怨道:“真令人驚訝,老朋友,你的脾氣似乎變好了許多?噢,我以為現在該到我們倆大打出手的環節了。”
“我和某個人達成了一項交易,現在沒興趣和你玩這種老掉牙的遊戲,”夜梟走到迪克麵前,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小醜俠,“你現在最好回去看看自己妻女的情況,否則,我也保證不了會發生些什麼。”
“……”
雨水肆意地潑灑在地上,濃墨似的夜色仿佛要將所有人吞噬。整個巷子裡隻剩下一站一坐的兩個人,場麵靜得可怕。
“跟我回去。”夜梟還是這句話。
理查德自顧自地包紮傷口,垂著腦袋不看他,臉上神色莫辨:“不行。”
“你差點死了。”
“是的,‘差點’,但還沒死。”
“……”
理查德咬著繃帶纏好肩上的槍傷,深吸一口氣,雙手撐牆,勉強用力站了起來,和自己的養父兼兄弟對峙。
“我不會回去。”
他隔著那兩片橢圓形的鏡片與夜梟對視,隻丟下了這一句話。
昏暗的路燈暈開一片亮光,貓頭鷹的影子倒映在小小的水坑裡,雨點不斷砸在地上,將他的倒影衝得粉碎。
理查德垂下頭,不再多看夜梟一眼。
光線太暗,視線扭曲,他轉身,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腳上卻不慎踢中了一塊水管。刹那間,這個傷痕累累的身軀幾乎要跌倒在地,然而,理查德咬著牙,硬是死撐著沒倒下。
夜梟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佇立在黑暗中。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理查德的背影。
“就算你死了,對我來說也無關緊要,”夜梟冷靜地開口,他的聲音被雨聲衝刷得有些模糊,“如果你想不通,一直為那種無聊的理由糾結,那就不用再回來了。”
理查德身形一僵,隨即繼續緩慢地往前挪。
“好。”他說。
少年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夜梟的視野中。
“這可真是不妙,托馬斯少爺,”局外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理查德少爺就這麼走了?他很有可能會再次被小醜俠抓住。”
夜梟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他一甩披風,直接轉身離開:“無所謂。如果被抓,那是他自己學藝不精,如果死了,更是咎由自取。”
局外人挑了挑眉毛:“既然你堅稱如此……那好吧。”
他跟上了夜梟的腳步。
韋恩宅。
一樓大廳裡,阿卡莎擺弄著一枚蝙蝠鏢,坐在椅子上晃悠著雙腿,神情已經不見之前的焦躁與抑鬱。
用利爪的消息換小醜俠一條命和基地其他同伴的自由,她自認為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雖然夜梟本人是個不定時炸彈,很可能壓根不會遵守承諾,但無論如何,總比小醜俠殺了利爪之後再被夜梟宰了這種情況要好。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以夜梟的速度,想必理查德應該能保住一條命……
阿卡莎轉了轉蝙蝠鏢。
門口處傳來一陣瑣碎的動靜,她探頭望去,左右巡視了一番,卻沒看到自己想象中的身影。
隻有夜梟和局外人。
眼見前者即將走上樓梯,阿卡莎迅速開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理查德在哪?”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