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兜裡的通訊器至今也是一動不動,仿若一塊廢鐵。
局麵僵持不下,表麵平靜——好吧,在辛迪加的輪番攻勢下,其實也不怎麼平靜——的大海內部早已暗潮湧動,局外人踐行了自己的代號,無論電視上播報辛迪加又摧毀了盧瑟多少家企業、民眾對此情緒如何亦或是總統女兒親自發聲反對辛迪加,他都一派從容,仿佛自己上司不在那個風口浪尖上的組織裡似的。
有時候,阿卡莎甚至懷疑他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沒有感情,包括夜梟。
也許這就是反轉宇宙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吧。她想。
空閒的時間沒有太久。
嗡——
等到午休時間,下午兩點,太陽最毒辣的時候,阿卡莎的通訊器震動了起來。
她沒接。
通訊器兩快一慢震了三下,接下來就再無任何動靜——這是正義聯盟之間的暗號,意思是“開始行動了”。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雖然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但走之前,還是得先和主人家打個招呼,這可是必要的禮貌。
局外人合著雙眼,坐在沙發上,微微垂著腦袋。
阿卡莎走下樓,越過沙發背麵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局外人睜開雙眼,順勢轉過半截身體,藍色的眼睛裡一片清明,沒有絲毫迷蒙的痕跡。
果然沒在睡覺。阿卡莎暗自嘀咕。
“請問有什麼事嗎,小姐?”
阿卡莎麵不改色地點點頭:“是的。”
她支著手肘靠在沙發上,神色從容,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我想出去一趟。”
局外人揚起眉毛,扶好手杖。
“這可不是個好主意。”他說。
阿卡莎眼尖地注意到局外人的右手已經微微一動,搭上了手杖的扳機——是的,這個外表和普通手杖彆無二致的玩意兒是改裝的槍支。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
“我們就不能好好聊聊嗎?”她決定做最後的努力,“你看,我們已經友好相處了這麼久,不至於因為一點小事就鬨到這份上吧?”
局外人提起手杖,挺直身板,露出了一個獵食者的笑容:“我不這麼認為。很抱歉,但這個世界的規矩就是這樣,阿卡莎小姐。”
“唉,那好吧——”
話音未落,阿卡莎迅速滑下沙發,滾到了掩體後,猛烈的槍聲追著她的身影響起,硝煙飄散,子彈頭散落一地。
局外人雖已年老,身手卻依舊敏捷。他一擊不中,立刻離開原地,翻身半蹲在矮櫃後方,迅速丟出一枚□□,再次舉起槍口對準目標躲藏的方位,準備開始他的狩獵。
可惜,阿卡莎並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她捂住口鼻,閉著眼睛飛快地甩出三枚蝙蝠鏢擾亂對方的視線,與此同時腳下發力,隻憑聽力避開直衝麵門的子彈,飛身閃到局外人身前,拍開槍管,提肘用力砸向對方的下頜。
局外人咬緊牙關往後一倒,略微散去幾分力道,正想抓住對手的腳踝,就被阿卡莎一腳踩在他的手腕上,狠狠一碾——
慘叫聲瞬間穿透了在場兩人的耳膜。
阿卡莎毫無尊老的美德,一一卸掉對方的各個關節,搜刮走他身上的一應武器和通訊器,拆下窗簾,將人牢牢地捆了起來。
看在這段時間他們相處不錯的份上,局外人得以留下一隻完好的手。
“以你的本事,三個小時內掙脫束縛應該不算什麼難事吧?”
阿卡莎一邊毫不留情地動手,一邊歎了口氣,冷靜地說道:“既然你實在不想好好聊天,那我們就用拳頭講話吧。”
混亂的童年、艱苦的訓練、血淋淋的戰場——是這些塑造了阿卡莎,她會在必要時審時度勢,但不代表她真的會妥協於強權,像個沒脾氣的寵物一樣通過討好示弱換取對方似有若無施舍的一點好處。
即便局外人被蒙上了眼睛,但她仍然能感受到對方憤恨的視線。
阿卡莎咂咂嘴,感慨道:“瞧瞧,隨便給個機會你就裝不下去了?彆在心底罵人,我已經夠仁慈了,畢竟你可是想直接宰了我——讓我猜猜,你有這個想法很久了吧?因為我影響到了夜梟……嘖,不過算了,我心善,絕不會計較那麼多。”
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更何況局外人壓根沒有過多掩飾。偶爾,她無意間瞥到對方投來的視線時,總會下意識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與危險的氣息。
他想殺了她。
當然,這也並不令人意外。
畢竟這裡可是反轉宇宙。
局外人和夜梟加起來,手底下無辜者的性命恐怕比她這輩子見過的人還多,而利爪估計也一樣。
這三者之間的區彆就是,在人均惡人、普遍“家庭和睦”的反轉宇宙中,理查德仍然愛著他的父母,甚至能為了他們而與夜梟決裂——誰都能看出來,這對他可沒什麼好處。
隻憑這點,阿卡莎就堅信理查德還有逃離反轉宇宙這個大漩渦的希望。
至於局外人和夜梟……
一方麵,她很有自知之明,相信自己沒那麼大本事能讓他們轉變立場,另一方麵,說真的,他們用得著自己來操心嗎?
局外人就不說了,即便是感情相對柔軟的夜梟,也不可能因為她打幾句嘴炮就幡然醒悟,當場棄暗投明、改邪歸正。
上個世界的瑪莎可以,是因為她心裡最重要的就是布魯斯,沒有之一,但這個世界的夜梟可複雜多了。
阿卡莎決定放過自己。
她用最快的速度撈走地下室電腦裡的資料,拍了拍手上的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準備出門前,她在大門上留下了一小段話——
“夜梟先生,感謝你這段時間的款待,但我得走了——阿卡莎留。順帶一提,很抱歉,打了你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