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話。”
聞言,理查德這才提起了一點興趣,心底對她的懷疑也稍微減輕了些許:“怎麼證明?”
“噢,這就要靠你啦,”阿卡莎滿目真誠,“你跟著夜梟這麼久,總該從他身上學到些什麼吧?他見我第一麵就斷定我是異世界來客,既然這樣,那你也應該能察覺出來我沒說謊。”
理查德和她對視了幾秒。
啪。
他摔上了大門。
阿卡莎碰了一鼻子灰,在心底給自己鼓勁,繼續堅持不懈敲門:“理查德?迪克?利爪?貓頭鷹家的小……”
沒過片刻,大門重新被打開了。
理查德憑借身高差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扯了扯嘴角:“我最近不想見血,所以這位不知名的小姐,能不能拜托你行行好,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我叫阿卡莎·米勒,你可以直接叫我阿卡莎,”門外的陌生女孩像是完全屏蔽了他的不歡迎似的,笑眯眯地說道,“理查德,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理查德抓了抓頭發,歎了口氣:“為了什麼?”
“為了和你聊聊天,談點心裡話,”阿卡莎個子不高,氣勢卻一點也不弱,她義正言辭地回答,“然後順理成章把你拉攏到我們這邊。”
“你們那邊?是哪邊?”
“好人的那邊。”
理查德認真打量了她一番。
“你病得比我想象中還嚴重。”他評價道。
阿卡莎笑了笑:“話彆說得那麼絕對嘛。”
“見諒,但我確信自己此前從沒見過你,”理查德扶著門框,收回手槍轉了轉,“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會對我抱有這種奇怪的幻想?”
“因為你在聽到我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表現得很抗拒?”阿卡莎認真挑出了一條理由,“順便一提,我之前沒在說胡話。我來自另一個平行宇宙,在那裡,我們都被同一個人收養了,你是我沒見過麵的大哥,同時,也是個超級英雄。”
理查德露出了介於“你在說什麼鬼話”和“好像有點可信度”之間的表情,敏銳地問道:“就算你說的是真話,那個世界的我們為什麼沒見過?”
“因為你死得早。”
理查德:“……”
阿卡莎說完,又立刻糾正道:“哦,不對,應該說是你的同位體死得早。”
理查德揉了揉太陽穴。
“算了,你先進來吧。”他退讓一步。
阿卡莎在心底默默地歡呼一聲,表麵上卻一派平靜,努力維持住了自己成熟穩重的氣場。
理查德領著她走進門。屋裡布置得非常簡潔,或許是因為房間主人在此待的時間不長,比起生活物品,不同種類的槍械火藥反而更多——當然,說不定這些才是他必備的生活物品。
兩人麵對麵坐著,神情都還算放鬆。
理查德先問了一句:“另一個世界裡,收養你的也是小托馬斯嗎?”
“不,”阿卡莎告訴他,“是布魯斯。”
理查德眨了眨眼睛,顯得有點詫異:“布魯斯·韋恩?小托馬斯的那個弟弟?”
阿卡莎點點頭。
“真讓人意外。”他聽不出什麼情緒地說了一聲。
阿卡莎心想:意外還多著呢。
比如小醜,比如正義聯盟,比如太陽到底該從哪邊升起……
但現在兩人還在嚴肅談話中,顯然不適合討論這些多餘的事情。
“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阿卡莎興致勃勃地勸,“看你的樣子也不是沒有這個想法,不如狠狠心,把想法付諸於實際?”
理查德垂下眼眸,逆著光,眼底暈出一小片陰影:“我從懂事起就在夜梟手底下做事,犯了多少錯我自己都數不清楚……已經不能回頭了。”
自從幼時被夜梟收養以來,理查德就不可避免地參與進了對方的事業裡——當然,彼時他肯定是心甘情願的。即便現在他已經和夜梟鬨掰,但曾經那些肆意妄為的夜晚早已比他作為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的時間更長了。
貓頭鷹的罪惡陰影下,是與其同流合汙的利爪。
這是一條不可逆的道路。
他心知肚明。
“不能回頭,但能轉彎啊。”阿卡莎的聲音響起。
理查德抬頭看去。
“怎麼了,難不成你的人生就是一條直行路,沒有岔道口嗎?”她情緒穩定,認真地表示,“我以為你知道的,隻要想改正,什麼時候都不晚。”
理查德眉毛一揚,臉上露出一個有點散漫的微笑:“這個世界可沒有‘改正’的說法。我隻是遵循了它的準則,殺人、搶劫、犯罪……”
“可你還是對自己父母的死耿耿於懷。”
理查德笑容一頓。
“不好意思,我不該隨意挑開你的傷疤,”她說,“但你看,你也發現了,你是不同的。”
她直視對方的眼睛,麵色平靜。
理查德沉默著。
這個世界的主旋律是什麼?
黑暗、混亂、罪惡。
父母厭惡孩子,孩子憎恨父母,這才是正常的基調。然而理查德不一樣,他愛著他的父母,即便他心知他們私底下乾著肮臟的勾當,即便他們對自己遠遠稱不上和藹可親——
但他本性中仍固執地帶著一絲善良,他是這個世界的異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夜梟比他更清楚這個事實。
因為當初的小布魯斯正是為此倒在了槍口下——他情願為了那對人渣夫妻去死,也沒有選擇和他的兄弟一起活下去。
而許多年後,小托馬斯選中的另一個兄弟也要因為同樣的理由選擇離開他。
不得不說,命運總是喜歡讓人在同一個地方跌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