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啦!”
西穀楓將枕頭從床的左側摔到右側,聽語氣像是在發脾氣,音量卻並不大。而沒過兩秒,他就在床上滾了兩圈,然後把臉埋進軟綿綿的被子裡。
“所以我才拿日向來試驗嘛,他那樣的單細胞生物隻有一次的話不會記住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沒印象了。”
「宿主……」
西穀楓根本不管它要說什麼,強行打斷:“你總得給我嘗試的機會。我又沒做過這些。”
“再嘮叨我就不乾了。”
係統噤聲了。
它突然意識到,這個意外誤入的靈魂,在最初檢測之時是由於分析得出他性情淡漠、不會做多餘的事造成影響,因此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允許他留了下來,而後來的現在也證明當時的一時心軟的確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但是他們時隔多年,卻忘了重新檢測。
他好像,已經被如今的親人們慣得有些任性了。
“話說,係統,”西穀楓不知何時又把自己翻了個麵,高高舉著那張卡牌試圖透光看出什麼,但不管怎麼看都是什麼也沒有,它隻是一張普通到不被注意的卡牌而已,“它會一直這樣嗎?”
係統被喚回心神,看著他研究卡牌的模樣,沉默片刻,忽然就無奈地妥協了。
不管怎麼樣,現在是它們需要他的幫助。
而且孩子也沒說不幫忙不是嗎?分明得不到什麼好處,隻能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他也依舊在努力想辦法去完成。
他來到這裡的這十幾年,什麼時候這麼煩惱過一件事啊?
想到這裡,係統已經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被原諒的,它一板一眼又儘職儘責地回答道:「與成員綁定之時,牌麵會顯示相應的圖案。這隻是未經綁定的形態。」
“唔……”
西穀楓捏著那張卡轉了半天,忽然一揮手,它便化作星星點點的金色粒子消散了。他坐起身來,認認真真問:“那麼——有我的卡牌嗎?”
「沒有。」
「宿主作為“操縱者”,並不參與對決。」
西穀楓失望之餘,又隱約覺得自己窺見了什麼:“所以你們的技術部門趕工好了?新的對決形式是什麼?”
係統的聲音一如既往平淡。
「敬請期待。」
“……”
西穀楓撇了撇嘴,放棄交流,下床去洗漱了。
-
第二天中午,秉持著先打好關係,再進行忽悠的準則,西穀楓硬著頭皮、勉為其難——走向了那個看上去比較好相處一點的小雀斑。
儘管這麼稱呼,但實際這孩子也有大概一米八那麼高,都是西穀楓需要仰視的存在。
趁著他還坐在座位上,西穀楓享受了一會兒俯視視角,提著便當詢問道:“打擾了,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吃午飯嗎?”
山口忠有些意外:“誒?我是沒關係啦……”
月島螢路過他們,斜睨一眼:“還以為你是那種永遠不會主動的自閉小孩呢。”
西穀楓看過去,倒也沒反駁,又低頭專心等待山口忠做決定。
“走、走吧!”山口忠笑了笑,站起來收好椅子,“阿月這麼說就是同意啦。”
意料之外的好接近。
西穀楓跟著他們上了天台,思考兩秒,才意識到違和感來自哪裡——
這兩個人剛出場時總是月島螢在前麵嘲諷,山口忠在後麵偷笑,給人的感覺就像“反派混混和他的小弟”,然而實際接觸之後,才會發現,那個“小弟”其實是一個有些靦腆而善良的孩子。
至少山口忠是。
至於月島螢……
西穀楓偷偷瞄了他一眼,那個高個子又帶上了耳機不知道在聽什麼,感覺像要以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
接觸太少,目前唯一印象就是,這家夥無差彆攻擊所有人。
感覺很有難度,往後排吧。
就這一眼,月島螢被西穀楓輕飄飄地決定下來,排到了最後攻略的位置。
天台風有些大,西穀楓向來不喜歡高處,入學以來還沒來過這裡。發絲被風吹亂糊了一臉,他一邊眯著眼整理,避免有頭發進眼睛,一邊再次想道,他果然討厭高處。
一手需要提著便當,單手與風中亂舞的發絲對抗就顯得有些過分困難了。正在他想著要不要先退回樓道整理一番再出來時,另一隻手幫他把頭發彆到了耳後。
有人幫忙就好辦多了,他很快處理好,對山口忠道謝。
“不用不用,”山口忠笑了笑,很快小步跑去月島螢身邊坐下,抬手招呼他,“來這裡,這裡風小一點哦。”
月島螢取下耳機,眉心微蹙:“留這麼長的頭發做什麼?”
“我沒想留……”
西穀楓抓了抓發絲,“忘記剪了。好麻煩……算了,這周末去吧。”
“嗯……西穀、呃——”
畢竟不是相熟的同學,始終安靜有些讓人尷尬。山口忠嘗試挑起話題,卻在開口叫名字這第一步就卡住了。
他本來想叫西穀,但是不錯的記憶力讓他想起了那天西穀楓對日向翔陽的糾正。
西穀楓平靜重複:“叫我楓就好。”
月島螢吐槽:“有什麼必要嗎?就算我們稱呼你的哥哥,也會是叫‘西穀學長’或者‘西穀前輩’。這不衝突吧。”
西穀楓依然道:“叫我楓就好。”
山口忠左看看右看看,慌亂地搶過話題:“好、好的!那個,阿楓,你是為什麼想要進排球部呢?”
畢竟在他們看來,與他們不相同,西穀楓儘管有著技術,意識方麵卻差得要命。他或許能判斷什麼時候該怎麼做,但是完全無法判斷什麼時候才是合適的接球時機。
打個比方,他再怎麼儘力去接球,他判斷得出的球落地的時間與距離總是會與實際情況有些許差距。
這是最致命的。
而如果說是出於熱愛,那就更不可能了。短短幾天下來,任誰都能看出西穀楓身上對排球沒有熱情。
聽到這個問題,西穀楓咬著雞腿肉,沉默了兩秒,有一個想法忽然冒了出來。
他嘴巴嚼了嚼,把肉吞下去,用貌似漫不經心的語氣回答道: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