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
族長處理內外大事,考慮的都是整支族的生存危亡和生計決策,哪裡會在意小孩子間如同嬉鬨的霸淩問題,現在倒好,被他發現族人縱容、無視孩子被欺負的事情發生,所有人都害怕族長當場發飆。
斑沒有理睬其他人,朝夕婆婆點點頭,順著她離開的道路走進去,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怕斑秋後算賬準備離開,有些則拚死了也要湊熱鬨,反正已經被看到了,這麼豁出去還得不到一手消息著實不甘心,躊躇了片刻就悄咪咪跟上去。
斑轉身,眯著眼掃他一眼,卻並沒說什麼,轉身敲了兩下門板。
裡麵沒有踏踏的腳步聲,卻在敲門的下一秒打開門,露出真一的小腦袋,看來是被打發過來一直守著門口,也聽到了外麵的議論。
斑早就感覺到真一的存在,在那小小的瘀青的臉頰上掃了一眼,不顧孩子明顯的抵觸表情,徑直走了進去。
“我看你嫌命大,”拓彥拉住烈人,斑剛才的那一眼真是讓人心跳加速,心底發涼,裡麵肯定要爆發家庭倫理鬨劇,“小心族老要你好看呢!”
“我看斑大人多半是支持火核的,咱們就去看一眼,怎麼說火核都是互相交付後背的同伴,我總得去支持下。”
烈人不管不顧,反手拉起拓彥,兩人不敢發出大動靜,反而就這樣小動作動手動腳,扭著身體進門,剩下又有一人躡手躡腳跟了過來。其他人都不敢進去,站在宅子外張望了片刻,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一進門,三人就立好身子,恭恭敬敬站在斑身後假裝是跟從,才發現宅院裡就跟他們想的那樣,椿把火影樓那一套也搬回來對付族老們。
隻是這種對付的態度和外麵的處事又有非常大的區彆。
真一手裡拽著傷藥和繃帶,低著腦袋帶著路,卻不想頭頂落下了一個寬大的手掌,手掌的溫度並不高,卻非常厚實,沒有撫摸,沒有揉撥,隻有簡單的按壓,這種時候卻仿佛帶著一種細心嗬護和小心觸碰的感覺,真一略帶吃驚地抬頭,隻看到了斑的背影。
他落在斑拉長的影子裡,突然覺得十分安全,麵前原本就高的背影變得更加雄偉高大,而且有一種無法道出的孤獨。
移開推拉門,房間外的庭院傳來了更加清晰的說話聲。
“我不覺得她做錯了什麼。”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
“火核!”老者嗬斥道。
院子中央的空地保留著原來的一棵古樹,鬱鬱蔥蔥的樹一部分葉子轉黃轉紅,有了秋天的蒼茫詩意,正下麵擺著個翻倒的木盆,尚未乾的地麵像是水才撒了,廊下坐著吹鼻子瞪眼的四個上了年紀的老者,他們跪坐在那裡,目光無不投在不遠處的女人身上。
女人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懶散散靠在後麵的男人身上,男人紮著短辮,半跪著,一張清雋冷淡的臉上嘴角微微下掛,有些不高興,他沉默地正舉著手臂,用著柔軟毛巾正在擦拭女人頭發。
這對夫妻正是這座宅子的主人,宇智波火核和他的續弦。
宇智波椿。
所以……椿沒發生聲音是在洗頭發?這姿態真是不把人放在眼裡呢,拓彥和烈人相視一眼,乖乖在斑身後坐下,正好處在兩撥人之間,形成了一個微妙的三角形。
“斑大人來了,”女人稍微抬眸,露出更多年輕又發白的皮膚,原本的黑裙換上族內便服,暗紫的裙袍打褶疊在身下,好像一朵盛開的紫羅蘭。椿推推火核,接過頭上的毛巾,火核默契地鬆開手,站起來往裡屋走去,順便把想要留下來的真一帶走。
真一張開嘴巴,像是要求饒,又像是要懇求,但是椿沒有給他一個眼神,真一立刻蔫下去,黑漆漆的眼珠子都暗淡了光澤,仿佛被雨水打濕了皮毛的幼崽。
斑看她氣定神閒,嘴角還若有若無的一抹嘲意,沒有星點被教訓的惱怒,隻是眼睛亮得逼人。
斑反而自己心中微定,和族老們點頭,也學著她不說話隻管坐在那裡,身後的三人卻不能假裝無視,俯身行禮,隻感覺族老們猶如實質的目光都像小刀從背脊上劃過。
沒過一會兒火核端著茶盤過來。
族老看著這麼長時間才給他們送上的茶盞,嫋嫋水汽正證明著熱水早就備好,為首一位全白頭發的老者給了身邊人一個眼神,如果椿不知道族老們在她家守著,那就是早知道斑過來,而為斑準備的,這一下午的拖延在他心中也成了彆有用心的舉措,難不成斑是來替椿出頭的……一想到這,他隻好先下手為強,沉聲說:“椿,你這段時間違反族規戒律,按理說我們過來詢問的行為是符合程序的。現在你該好好擺正態度,老實交代。”
椿點點頭,無所謂的樣子立刻激怒了原本就脾氣暴躁的另一個族老。
“火核,她這樣子是乾什麼,舌頭給割了嗎,她這樣做給誰看?!”沉不住氣的那人沒有理解白發老者的苦心,立刻跳出來指責。
“家內平日和外人接觸不多,禮數不周到,還請各位叔公伯伯見諒。”火核不卑不亢地說。
“把我們晾在一旁,欺負真一的孩子給打了,人也由著你教訓,頭發洗好,飯也吃了,推三阻四,她還想怎麼,還打算推脫什麼!”
斑:“……”
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他抬頭望著天色越發變晚,是他理解的意思嗎,這些族老是從中午等到了現在?
怪不得千惠哭著出去,這裡也有一分族老們的默許。大人對付大人,小孩對付小孩,而真一臉上的傷痕估計就是那時候來的。不過仔細一想,這種行為真是符合椿在火影樓的形象,一副不進油鹽的固執和傲慢。
“咳,孩子打鬨的事情暫放一旁,我們也由你處理了,現在是村內大事為重,斑也在場,總不會有什麼顧忌的,”白發老者岐阜淡淡掃了一眼拓彥、烈人和茼,看的三人都不由惴惴不安,“我記得拓彥被分去了人事部門,聽說是分配人才的中心樞紐,既然你來了,正好不用再抽空找你多跑一趟,你大概是除了斑外,職位最高的。”
斑頗感意外,想起來那辦公室裡隻有幾近被文件卷軸壓垮的勞碌工作人員,忙得無法偷閒,比狗還累。原來裡麵還有自家族人,現在看來卻有模有樣……斑打量著拓彥,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稀奇事情。
拓彥一臉正色,腰板挺直,一副為宇智波死而後已的大義凜然,說:“是的。”他和烈人挨在一起,放在身邊的手藏在衣服下麵,拚命掐著烈人。
烈人扭曲著臉不得不出聲,不然就要被掐死:“岐阜叔公,其實現在的職位隻是暫時的,我們還需要考核最後評定才能確定正式職位。”
他見白發老者的眼神發冷,立刻說:“我現在被暫調火影直屬的綜合辦公室,幫助大人們的文檔整理和命令傳達。”
“那豈不是替人跑腿,”白發老者不悅地說,“如果我沒記錯,原本讓你做分隊長管理巡邏安全,調出防禦係統再進去可不容易了。政策如此朝令夕改,千手扉——”他的話戛然而止,臉上有一抹複雜的神色閃過,生硬地吞下半截話,轉而道,“那位也真是胡鬨,我們原本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烈人心裡有些不服氣,直屬也被看不起,難道不知道比起人事部門,他們見到上司的機會才更多嗎。
白發老者探究地掃了一眼斑,拉長了音談到正題:“指揮長的頭銜……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拓彥看著斑的臉色,心想過來看熱鬨可不是看族長和族老們紛爭的,連忙息事寧人,解釋說:“和將軍同級,扉間大人有意保持火影頭銜不變,索性借用大名下官職實權,重新定名,不過一切都是擬定,但實際權利是隻比火影大人低一級而已,而且指揮長隻有兩位,另一位就是千手的柱間大人。”
“是我理解的那樣嗎?”白發老者卻讓斑重新肯定一遍,姿態頗為高高在上。
斑心神稍定,道:“是這樣。”
“有什麼權利?”
斑沒有回答,淡然的樣子讓白發老者皺眉。
拓彥見斑不像要回答的樣子,隻好頂著壓力說:“在內和火影大人一起參與重大決議,有一票否決權,有發動對外戰事的決策權和戰略部署權,在外同比火影,有統領所有忍者的權限和行駛外交權利。”
但大眾從來隻會記住第一,斑在對外代理火影的第二興致缺缺,無所謂,但族老們卻不這麼認為,頓時露出喜色,有個甚至說:“這不就是原先商討好的火影權限嗎。”
唯一鎮定的隻有白發老者宇智波岐阜。
“那麼說也有自己的下屬。”
“是的,斑大人和柱間大人會管理服役士兵和負責暗部,也會有自己的貼身下屬。”
椿聽到這裡,卻是罕見地露出了詫異,按照木葉原本規定,暗部直屬火影,現在卻被千手扉間轉給斑和柱間,是用這種態度表明信任麼。她想破了頭都不會知道,原本扉間是打算自己親自操辦,但他分身乏術,實在抽不出空來。
“那麼說你分出幾個名額給族內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都說了是要經過考核才能確定職位——所以族老是根本沒把烈人說的話放在心上,烈人又尷尬又是氣憤張了張嘴巴,拓彥的手勁一使勁,這次是讓他彆做出蠢事來,卻沒想烈人沒有準備,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有問題?”白發老者的渾濁黑眼立刻對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