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練習賽的緣故,現場也不會有什麼廣播通告,在防守方就位後,進攻方紅隊就派出了一棒——紮克·耶茨。
紮克是一名黑人選手,不苟言笑,身材高大,壯如公牛,僅僅隻是站在那兒就有著極強壓迫感。
作為紅岩雀雷打不動的一棒,紮克的打擊率很高,他是一名力量型選手,被他打中意味著什麼捕手讓和投手歐文都十分清楚。
所以要壓製住他!
讓通過目光傳遞的信息準確傳達到了搭檔那裡。
歐文調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舉起手中的棒球,對著其輕輕吹了一口氣。
見到這一幕,旁觀者無不心中一凜。
這是歐文認真投球時的招牌動作,就像是讓在全力以赴的時候會轉動球棒一樣的某種自我暗示的儀式。
它代表著接下來的這一球,一定不會好打。
紮克擺了好了擊球的準備姿勢,雙目圓瞪,死死盯著投手手中的那顆小白球。
讓調整了手套的位置,並給出了第一球的指示。
歐文邁步向前,甩動手臂,全身的力量都在這個動作之中被調動了起來,繼而灌注進了這顆小小的棒球之中。
棒球從其指尖脫出,向著不遠處捕手的手套位置衝刺。
紮克已經做好了準備。
就算歐文是隊伍內身價最高的球星,但投手位置本來就身價要高過其他位置,並不能單純用身價來與其他位置球員的實力相比較。
而在加入紅岩雀之前,紮克·耶茨也與歐文·洛克哈特有過許多次在賽場上敵對的經曆。
他並沒有被歐文投球的氣勢壓倒。
也不準備先觀察再揮棒。
作為一名社區出來的棒球選手,棒球改變了他的命運,讓他不用加入幫派,經受朝夕不保的生活,可以有一個體麵的身份將全家帶出困境。
所以他總是以最認真的態度對待他的每一場比賽,用每一次的揮棒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所以這不是他故意要給這個東方來的小個子難堪,事實上他並不在意誰接替威爾遜成為這支隊伍的主捕手,因為他已經確定了下個賽季會離開紅岩雀,去往給他更高合同的芝加哥海鳥。
所以這一棒他揮出來並不是要給歐文難堪,或是打擊麵試者的信心,他隻是在告訴旁觀的主教練與經理——
不答應他的薪資要求把他送走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紮克全身的肌肉在這一瞬間被調動了起來,在棒球靠近的瞬間,用力揮動了球棒!
“好球!”
裁判的聲音在球撞入讓的手套後才響了起來。
讓夾住這一顆充滿力道的球,用餘光瞥了一下空揮的紮克·耶茨。
好險。
他心中如此想到。
剛才那一球,但凡滑動的契機晚上分毫,如今都會是另一番景象。
而那淩厲的破空之聲,也彰顯了紮克揮棒時所用的力道到底有多大。
讓看向了投出這一滑球的歐文那裡,與對方的視線撞在了一起,他能看出歐文眼中的自信,自信於這一球能夠壓製對方,但同時,他也發現歐文的目光中也有些他沒看懂的東西。
歐文·洛克哈特再次調整了他的帽子,視線從臨時搭擋的讓身上撤回,略有深意從紮克的身上一掃而過。
雖然薪資協商是一件十分隱私的事情,但誰走誰留,作為隊伍中的王牌還是有那麼點渠道消息的。
在澤村來之前的熱身中,歐文就感覺到了紮克身上的一種浮躁,而在剛才投球之前,從對方傳來的並不僅僅是壓迫感,還有某種實質性的敵意。
歐文雖然是個老好人,但不是個大傻子,再淳樸的小鎮青年,在華盛頓這樣一座都市呆久了,內心都會不可避免沾染上些許這座城市的氣息。
他並不在意紮克下賽季會在哪裡。
反正他已經確認續約。
在職業的賽場上,今天的對手,明天的隊友,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常見的事情,兄弟棒球在職棒賽場上並不常見,畢竟選手也是要生活的,而站在高層的角度,實力差、價值低的選手沒有選擇的權力,實力高、身價高的選手也很少會有為了某個隊友而自降身價的情況。
歐文理解紮克心中的想法,自己的薪資要求被拒絕,某種程度上代表著自己的實力沒有得到高層的認可。
他也曾有過這種時候,或者說絕大多數選手都有過,畢竟自己認為自己的價值和他人用不同的標準來評判,本身就不太可能達成一致。
這種落差歐文·洛克哈特完全能夠理解!
他也打心底裡認為紮克·耶茨是一名優秀的棒球選手!
但,這不代表他願意成為其踮腳之石!
歐文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讓輕輕點頭,示意自己調整好了。
同時他也收到了來自臨時搭擋的某個暗號——外角直球。
他再次跨步,甩動手臂,讓棒球從指間飛出。
球中灌注著他對於紮克心情的回應,帶著巨大的壓迫感,劃出一道白線,撕裂了空氣,甚至還帶著一片陰影,就這麼撞入了讓的手套之中。
待讓穩穩接住,裁判的聲音才響起。
“好球!”
而紮克·耶茨這一次並未揮棒。
距離被三振出局僅有一線之遙。
哪怕對於一棒來說,第一輪擊球被三振並不是一件多罕見的事情,但那是建立在與其他隊伍比賽時熟悉對方投球的時候。
但現在他麵對的是日常訓練中的隊友。
紮克心中略有一絲陰霾,在第一棒揮出去又落空之後,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教練與經理的位置。
他看見教練對著歐文點了點頭。
這仿佛就是在說,歐文確實值得更高的薪資合同,而他不值得。
但多年的比賽經驗教會了他一個道理,越是心急,就越不能心急。
他收斂了想要給歐文來個開局打擊的想法,沉下心思,在第二球的時候偽裝出如第一球一般會全力揮棒的姿勢。
然後集中精力觀察著今天歐文的配球。
於是第二球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落入了捕手的手套。
雖然是個不錯的投球,但這種位置的直球對他而言打中的機會很大。
隻是他已經內心決定了不揮棒,等到發現這一球有些蹊蹺,似乎很好打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時機。
簡直就是白送的一個好球,他心中懊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