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儘歡便“嘖”了一聲,說
“畢竟要接的不是一般人,不帥一點怎麼行。”
宣濃光:……
等等——接人?!
宣濃光驀然瞪大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會有其他人來這裡。
他下意識便問道
“接人來碧虛玄宮嗎,是誰?”
白儘歡眯了眯眼,微笑道
“見到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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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蛇亂脈,其罪當誅!”
一聲聲驚嗬響徹宮廷,帶起一陣陣驚慌失措的叫喊聲,永遠是一片沉靜安寧的王都承陽,這一夜卻被血腥殺伐占據了上風。
深夜似墨,暴雨如注。
連綿不斷的山川,在深夜之中如起伏遊動的蒼茫大蛇,暴雨紛紛而下,狂風呼嘯而過,似乎在威懾天地生靈,此夜不可行走。
然而姬徹天卻在風雨之中拚命奔跑,他全然看不見前路,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麼地方,卻不敢停歇。
身後黑影瞳瞳,具是前來追殺他的人,
他隻停下一步,那帶著血腥的黑影便會將他就地斬殺。
那大雨好像落入他的腦海之中,讓他腦海之中一片破碎,生出無限的迷茫,甚至神識不清,似乎清晨他在眾人簇擁之下開啟靈台其實是一場夢,又或者他現在是在做一場掙紮不得的噩夢?
他不懂為何轉瞬之間,所有人都變了顏色,父王對他怒目而視,臣子們對他厭惡非常,侍從對他亮起刀劍,而他的母親昏死位上,舅舅家的表兄一把將他拉走,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間已經逃出了宮殿。
姬徹天甚至來不及問表兄為何如此,隻在匆忙間回頭看了一眼他從小長到大的王宮,便聽見追殺之聲已經接踵而來。
“紫蛇亂脈,其罪當誅!”
他聽到所有人都在這麼說,紫蛇說的是自己嗎?他不明白為何自己就必須要死……
就因為他的靈台開啟之後,顯現出的法相是一條紫蛇嗎?
可惜無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留在王都的紫龍部不過百餘人,追殺而來的侍衛卻有千萬人,那或許不隻是宮中侍衛,但目的卻全都隻有一個而已。
就是要他死!
紫龍部的人已經儘數折損,表兄將他扔在暴雨之中,回首麵對追擊之人開啟法相,龍吟之聲貫徹天地,那一杆紫電清霜槍附著風雷光電,為他擋住所有人的來路。
“跑吧殿下……回去紫龍部……殿下,不可回頭,所有人都是為了您能活著而死的,活下去才能洗清一切冤屈,活下去,活下去!”
驟雨汙血之中,隻剩下這一句一直盤桓在他的腦海之中
然而當追殺的人影並沒被阻攔太久,就再次出現在他的身後,陣陣馬蹄之聲仿佛踏在他的心胸之上,已經逼近到了他的身後,下一刻就能將他踏入泥濘之中踩為泥漿。
他還能逃到哪裡去?
他又能逃到哪裡去?!
姬徹天踉蹌著拖動沉重如山的身軀,身後追擊之人卻慢慢停下,並非是放過了他,而是要就此了結他的性命。
畢竟是皇子,總是要留一些顏麵,不能真的叫其亡於亂蹄之下。
一隻箭與無聲之間搭起,在一道閃電照徹天地的瞬間,“砰”的一聲,利箭離弦,在眾人注目之中朝著那少年的後心飛去。
然而片刻之後,響起的卻並非是箭破身軀的沉悶,也並非是眼前少年的哀嚎,而是一道樂聲。
那是一聲驚破天光的樂音,天地為之一白,在那瞬間而起的樂聲與天光映照之下,離弦之箭便化為塵埃散落風雨之中消失不見。
一聲之後,天地又恢複漆黑,然而樂聲卻並未停歇,不絕如縷。
深夜雨中,誰於此奏響曲樂?
眾人循著聲音的方位抬頭去看,便見昏暗無邊的天穹之上,竟然為一方山巔傾照朦朧月光,那裡是黑暗不能到達的地方,那裡是暴雨不能侵襲的地方
那片天光之下,有一道少年的身影靜靜佇立,又有一道雪白縹緲的人影,如飄雪流雲,端坐眾山之巔,信手撥動一具璀璨箜篌上的琴弦。
姬徹天同樣發現了那一道身影,他彎著腰喘著粗氣,分明已經絲毫力氣都沒了,卻忍不住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那遠在天邊彈奏箜篌的人影,在那空靈悠長的樂聲之中,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幾乎是下意識的,姬徹天/朝著那個方向走了一步。
又快走了兩步。
而後,他似乎擁有了無窮儘的力量,朝著那道縹緲的身影飛奔而去。
他跑的太快太快,腳步踏在泥水之上響起連綿的聲音。
這聲音終於驚醒了身後被樂聲吸引的眾人,立刻又要打馬追上,開弓搭箭!
而箜篌之聲卻也隨之奏出切切之聲,那聲音響徹天地,叫黑夜為之聽宣,暴雨為之調令,諸獸為之俯首,群禽為之盤旋。
無窮儘追殺的身影被暴雨阻攔身影,被黑夜束縛手腳,被接連起伏的獸吼禽鳴威懾,無法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