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人控製了魔界,她的第十一都還存不存在都未可知呢……囂張什麼啊?”
黑袍人一路罵罵咧咧地走著,一想起簡姽瓔嘴角像極了嘲弄的冰冷笑意,就感到怒火中燒。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那個在集市上當著所有人的麵踹他一腳的女人,她那時也是用這種好像在看垃圾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甚至不屑於去撿被他偷走的錢袋,像打發狗一樣讓他滾遠點。
現在,他又感受到了這種無力和屈辱,記憶中兩張截然不同的臉逐漸重合。
來到臨時據點,他被幾個同樣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袍人帶到那間黑暗無光的暗室,房間裡很安靜,靜得讓人不自覺地心慌。
門被漸漸合攏,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在暗室中,他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在屏風後的男人出聲前大氣都不敢喘。
他對屏風後的那個男人懷著又畏懼又感激的心情,是他把在集市上偷雞摸狗過活的他搖身一變,有了一個較為體麵的身份。
是的,他把加入“激進派”看作此生最大的榮幸。儘管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底層人員,那些類似傳話筒或者送信的雜活讓他難以接觸到上層,但是他也隱隱察覺到,這個勢力的背後還有更可怕的大人物操縱。
平時他所接觸到的——包括他自己,都隻是這個勢力的馬下卒,而真正有用的砥柱則隱藏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讓這個勢力看似不堪一擊,實則核心卻固若金湯。
屏風後傳來了流水聲,屏風後的人似乎正不緊不慢地倒茶,良久才開口:“據你觀察,你覺得簡城主怎麼樣?”
理智告訴黑袍人,他應該老老實實的,才能不被其他共事的人淘汰,但感情上的衝動卻讓添油加醋的摸黑脫口而出。
“……那是一個傲慢至極的女人,卑職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對大人您的尊敬!”他以這句話結尾,等來了一片令人恐懼的寂靜。
他心中一半是惶惶不安,一半是左右那個女人命運的快感,動作卑微地幾乎要趴到地上。
屏風後的男人久久沒有言語,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傲慢麼?我並不意外。我和簡城主曾經見過幾麵,她的確是一個高傲自負,卻又足夠有手段、有能力的人。”
聽出男人語氣中淡淡的欣賞意味,黑袍人怔住了,隨機又有些不甘地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好了,你先下去吧。”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對方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恰好打斷了他。
如同有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黑袍人瞬間清醒了,惶恐地低下頭:“是。”
門再度被關上,屏風後響起了一個稚嫩的童聲:“真蠢啊……我長大以後,才不想變成這樣。”
“小燭這麼聰明,當然不會和他一樣。一個隨時可以拋棄,可有可無的——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的東西罷了。”男人的聲音柔和下來,語氣中透著幾分寵溺縱容。
連話都傳不好,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搬弄是非,那個人徹底沒有價值了。
或許可以考慮清理掉,騰出一個位置給更有能力的人了。男人漫不經心地想。
幼童得意地哼了一聲,用稚嫩的童音說著在外人聽來大逆不道的話:“現在的魔君是有什麼做得不好嗎?為什麼你們一定要推翻他呢?”
“沒有人是完美的,他或許沒有什麼不好,也沒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了。但這不重要,僅僅是因為……”男人頓了頓,似乎有幾分猶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罷了。”
幼童仰起頭,明亮而透徹的眸子盯著他,天真地問道:“那麼某一天,你也會殺了我嗎?”
“——我和他才是同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