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沉悶的敲擊聲,隱約間和胸腔中的臟器跳動的頻率重合。
圓盤中的糖果被昏暗的燈光映射出五彩斑斕的顏色,一粒粒晶瑩剔透如寶石,女孩將剝開的糖紙壓在桌麵上,慢慢地撫平。
她很用力,以至於指關節透出淺色的紅。
“發出聲音的是什麼呢?”
她這樣問。
她的語氣很溫柔。
——明明語氣很溫柔。
她的態度幾乎像是在閒聊。
——明明她的態度像是在閒聊。
可那股揮之不去的怪異感,卻又再度爬上了陳誌才的心頭。
就像是無法除儘的白蟻,主人在家裡看不見痕跡,隻有在發現被啃食腐蝕的家具時,才能隱約意識到蟻群的存在。
是某種不可言說,無法形容的怪譎。
陳誌才僵硬得如同一具木塑,直到眼球忽然傳來一股刺痛,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滿頭冷汗。
他因為莫名的恐懼發不出聲音,而眼前的人,似乎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是阿姨嗎?”
季朝映低聲細語。
她甚至都沒有抬眼,隻是耐心地、仔細地……將手中的玻璃糖紙撫平、折疊。
“還是其他的……沒有殺乾淨的雞呢?”
她說話的語調很慢,與沉悶的撞擊聲是截然相反的頻率,幾乎將聆聽者的神誌撕裂成兩半。
砰。
砰。
砰。
陳誌才心臟狂跳,牙齒不自覺地哆哆打顫,他艱難地吞咽口水,在忽視了潛意識的數次預警後,他終於在此刻察覺到了異常的源頭:“你……”
你到底是誰?
你想乾什麼?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止不住地想怒聲質問,但獨屬於下水道陰暗生物的生存本能又在向他預警,陳誌才不斷吞咽口水,視線拚命往啤酒瓶的方向瞥,無比後悔之前居然把這些瓶子撂得那麼遠。
“怎麼不說話?”
一片寂靜中,溫柔的聲音又冷不丁地響了起來,季朝映已經將剝下的糖紙疊做了星星,她抬起眼來,仔細地打量著陳誌才扭曲的臉,“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很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