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距離王家府邸並不遠。
曲燈語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安全,一聽那邊打起來了,立即從桌上跳下,往城外跑去。
跑到半路,經過崔尺素和崔女嬰之前租的屋子,不知那條紅白相間的鯉魚還在不在裡麵?
她溜進去一看,木桶裡的水已經乾了大半,一條蔫蔫的魚趴在底部,張著嘴吐泡泡。
修行不易,還是做點善事吧。
西方、捉祅師、林泉寺和鎮妖塔的事情,讓曲燈語愈發意識到妖與妖之間的關係,其實十分密切。
她咬住提著木桶的把手,雙手雙腳並用,將木桶咣當倒放。
那條鯉魚還以為曲燈語要吃她,連忙揮舞著魚鰭,做求饒狀:“求你放過我吧,我的肉不好吃。”
“我不是要吃你,我是放你回去,以後千萬彆被人給抓上來了。”
曲燈語一小步一小步拖著木桶往外走,木桶邊緣在地上劃出木石摩擦的聲音。
鯉魚在桶裡顛簸地彈來彈去,她一雙眼睛往外看去,隻見這隻貓確實沒有吃她的打算,隻是一雙在黑夜裡閃著碧綠光芒的眼睛,看起來分外可怕。
“你為什麼要幫我?”
鯉魚不明白,她和曲燈語其實並不認識,也沒什麼關係。
硬要說,那就是食物鏈上,她會出現在曲燈語食譜上的關係。
曲燈語終於將木桶拖到河裡,輕輕一推,那木桶和鯉魚就滾了下去,“因為你也是一條生命。”
母老虎說,能夠好好活著,在自然界並不是一種常態,而是很稀少而珍貴的情況。
“多謝!”
那條鯉魚擺尾一遊,一團水在她身上彙聚,直接在曲燈語眼前化形,蛻變成一個小姑娘。
三歲左右的年紀,穿著紅白相間的衣服,眼角處有紅磷閃爍,肚子圓圓的,瞧著非常喜氣。
“啊!”鯉魚捂著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我竟然化形了!”
曲燈語整個呆住。
現在,鯉魚非但不覺得那雙放著碧綠光芒的眼睛可怕,甚至覺得這隻貓實在善良、可愛。
“嘿!”她從身上拔下一塊魚鱗,問:“你有什麼願望,說罷!”
曲燈語脫口而出:“拜一個大妖為師,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修煉成人,多些壽命……”
鱗片化為細微的光點,融進曲燈語體內。
她左右看了看,好奇地問:“你是河神嗎?”
“我叫紅綢,是一隻鯉魚妖,除了擅長控水之外,還擅長祝福之法,能給見到我的人帶來好運,暫時還沒成為這條河的河神。”
紅綢看著自己人類的身軀,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我現在法力低微,隻有還了那些投入河中的女嬰的恩情,才能穩固人身。剛剛,我給你設下祝福,會讓你更容易心想事成……”
好厲害啊!
曲燈語也想擁有這樣的能力,但這應該是錦鯉的種族天賦,於是問:“我有好運,會讓彆人倒黴嗎?”
紅綢眼前一亮,忍不住抱起曲燈語,轉起了圈圈:“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之前我還在想,我這樣小小的身軀,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又沒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要怎樣還恩呢?除了賜福,我還能讓那些混蛋倒黴啊!”
曲燈語:“……”我就想知道運氣是不是守恒的,該不會我幸運一段時間,突然變得很倒黴吧?
紅綢閉上眼睛,口中默念咒語,這一片河水逐漸變紅,卷起越來越高的浪花,朝林泉寺的方向撲去。
紅河倒灌,河麵上的船隻開往陸地上。
河裡出現許多女嬰兒的魂魄,她們嗓音尖細,哭喊著伸出雙手,眼中滿是怨恨。
河水漫過的地方,有無數屍體沉下。
曲燈語並不覺得可怕,她仔細觀察著,發現這些嬰兒似乎有神誌,並不會無故傷人,似乎有什麼東西牽引著她們,讓她們找出真正的仇人。
可是既然是這些嬰兒自己報仇,紅綢又為什麼會為報恩的事情煩惱呢?
曲燈語剛要問,河水漫到林泉寺山下的一戶門庭寬闊的人家門前,止住了。
山上的人看見山下景色,一個個嚇得肝膽俱裂,而林泉寺又已經被摧毀,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倚靠。
看見河裡那些嬰兒,他們就意識到這災難是來找自己的。
手中拿著瓦片和轉頭的男人們,紛紛將手裡的東西往下扔。
扔下一塊佛鐘碎片的時候,被打中的嬰兒慘叫一聲,魂飛魄散。
紅綢大喝一聲“改”,紅河中浮現無數泡沫,飛向那些男人。
啪嗒
啪嗒
啪嗒
泡沫炸開,那些男人的運氣暫時變得倒黴起來,丟石頭的時候甚至會互相砸中。
吱呀,門庭寬闊的屋子,大門被打開,裡麵走出一個眉心一點朱砂,身穿灰藍長袍,風度翩翩的男人。
正是景恣。
景恣背後,跟著一位身穿紫衣的小少男,和一個身穿杏花春衫的小姑娘。
謝意記憶中並沒有出現這種事情,不由驚訝,他打量著站在船上的紅綢。
曾經他也養過幾條鯉魚,之後許多次都逢凶化吉,得遇異寶,但他以為這和那幾條鯉魚沒關係,飼養不當,讓那幾條鯉魚死了,便開始諸事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