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團阻隔一切光線的黑暗,曲燈語看到了屬於這團黑暗的寂靜與殺伐,以及一條血跡斑斑的道路。
黑暗中睜開一雙發光的深綠色眼眸,“我能隱藏身形,卻不能隱藏命運……”
接著,曲燈語聽到夜半在風中穩定而清晰的聲音:“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想拜你為師!”
曲燈語信心滿滿地說道。
“你想學什麼?”
看著眼前這隻“同類”揚起的腦袋和嘴角,夜半腦海中浮現出一朵沐浴著陽光的花……不,不是花,就是太陽。
一隻太陽,在冉冉升起。
“全部!”曲燈語下意識地回答,學習怎麼能不學全呢?
可隨後又覺得這個回答太過冒犯,連忙上前一步,語氣急切地解釋道:“當然,這得看您的意思,我隻是一個學生……”
“我欣賞有野心的貓,你剛才的回答很不錯。”
夜半嘴角翹起,“不過,我和西天還有矛盾。對外,你不用自稱是我的學生。”
“這怎麼能行?”
曲燈語睜大雙眼。
“嗯?”夜半也有些不解。
對上那雙深綠色,宛如森林般幽深而廣袤的眼眸,曲燈語迅速低下腦袋。
剛才她在說“那怎麼行”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覺得“豈不是會被說成忘恩負義”?
而不是真的覺得不行。
她無顏麵對夜半,低著腦袋,問:“您的本領,是跟誰學的呢?”
她需要榜樣,也想追尋最原本的力量來自哪裡。
就像她曾經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會問媽媽,我是從哪裡來的?
會將那些厲害的人,當做榜樣。
可是,媽媽回避她的問題。
那些榜樣,也全都是男性。
就連掛在教室裡的居裡夫人,用的也不是居裡夫人的本名,而是用某個男性的夫人指代。
但是,儘管如此,她也沒有去查找居裡夫人的真名。因為這個女人的真名不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也不被印在隨處可見的地方。
她懶得了解她。
隻是有時,在掛著這個優秀科學家的教室裡,老師們告訴女生,女生就是學不好理科時,她會覺得好笑。
到也不是說不讓女生學理科,隻是委婉地表示“不好意思,你可能不太適合”,至於理由,則似是而非,模糊不清。
收攏那些無法尋找到答案的記憶,曲燈語抬起頭,看向夜半。
“我的本領,是從‘無蹤’身上學來的,她是一個喜歡捉弄彆妖的家夥,擅長逃跑,當然,也擅長追蹤、藏匿行跡。”
曲燈語走過去,挨著夜半,問:“她還活著嗎?”
夜半身上暖洋洋的,吹著山頂的風,曲燈語也不覺得冷了。
“活著。”夜半繼續說道,“當年我沒有你那麼好學,沒把她的本事學全,後麵被王家的捉祅師抓進鎮妖塔中。”
這個話題,曲燈語不知道該怎麼接,於是隻能選擇不開口。
“哈哈哈……”夜半忽然暢快地笑了,曲燈語仰著腦袋,有些稀奇。
轉念,她一想,林泉寺和鎮妖塔都已經毀了,夜半心中想必是無比暢快吧?
“我想到她捉弄一隻黃毛鳥,將苦茶偷偷灌進那隻鳥的酒葫蘆裡。對方喝了一口,直接噴出來,打罵她,說話很是難聽……然而她就站在那隻鳥麵前,可那隻鳥就是打不中她,還被揪禿了半隻翅膀。”
山頂的星星落進那雙深綠色的眼眸裡,每一點光芒都蘊藏著笑意。
曲燈語是個尊師重道的貓,不至於跟著笑場。
她覺得那個叫“無蹤”的貓實在厲害,又奇怪無蹤為什麼要這樣欺負那隻鳥。
不過,最最吸引她的,還是那個怎麼也“無法擊中”的本事。
“如今……我聽說她又練出一個虛虛實實的本事,兩個小輩有眼不識泰山,剛會一點妖法,就要顯擺,遇著了她。”
“她說要和他們切磋,還說要點到為止。他們卻以為無蹤是怕了,欣然應約。”
“他們有兩個,無蹤隻有一個。他們說一祅一次隻能出手一招,前麵一個結束了,才能輪到下一個,順序不能亂……”
曲燈語理解了一下,就像是回合製遊戲,對麵有兩張牌,自己這邊隻有一張,不過自己這邊是……怎麼有點扮豬吃老虎的既視感?
“對麵那兩個小輩一輪都能攻擊她一次,也就是兩次。而她一輪隻能二選其一。”
或許是怕曲燈語聽不懂,夜半講的詳細了一些,好似對這件事很記憶深刻,又感興趣一般。
“她並未避開那兩個小輩的攻擊,他們以為她一定身首異處了。誰知她仍是安然無恙……”
“對付這兩個小輩的時候,她……其實她並非隻會逃跑,隻是性格愛玩,又和氣,憐惜我們這些妖獸修行不易,不會動輒打殺。”
似乎擔心無蹤在曲燈語心中的形象,夜半又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