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州的疾疫能夠取得階段性的勝利,高興的人不止王世昌一個,李世民知道這個好消息之後也很高興。
隻是高興之餘,李世民沒想到這次幫助澤州渡過難關的人竟然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娘子,更沒想到這個小娘子竟然姓李名叫來儀。
李世民雖然是皇帝,但是他不至於霸道到不允許世界上有人跟他的愛女同名同姓,因此一開始他並沒有懷疑什麼。
隻是鑒於澤州這次疾疫的功臣是一個八歲大的女童,不僅心懷大愛,而且跟自己嫡長女同名同姓,於是鬼使神差的,李世民就回信向王世昌打聽關於這位小功臣的事情。
王世昌對李來儀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他能告訴李世民的、有關於李來儀的事情全都是一些基本信息。
比如說李來儀的年紀容貌、又比如李來儀善飛白書、再比如李來儀身邊有一匹神俊無比的黑馬。
王世昌不知道內情,卻有心幫李來儀在李世民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他知道陛下傾心飛白書,於是給李世民回信的時候,還把李來儀之前親手寫的達原飲方子一並捎上了。
收到回信的李世民看完信上的內容後,臉色嚴肅得很,他不知道關於李來儀容貌的描述有幾分真,也不知道王世昌所說的那匹神俊無比的黑馬會不會就是飛英,但是他認得自己愛女的字跡。
對於其他人來說,十五年的時間或許足夠淡化悲傷,也足夠淡化記憶,但是對於李世民而言,即便過去十五年了,每每想起李來儀他還是會傷心不已,對於她的音容笑貌,他也依然記憶猶新。
因為那可是他和觀音婢的第一個孩子啊。
他曾抱著她教她喊自己一聲“耶耶”,他曾讓她騎在他的肩膀上帶她奔跑,他曾手把手的教她習劍射箭、教她寫飛白書……
在愛女去世後,她曾使用過的弓和劍、練字時留下的筆墨等等的,李世民並沒有讓它們隨她一塊下葬,而是將它們都收集起來了。
這十五年的時間裡,李世民不知道自己究竟翻看過多少次自己愛女的舊物,但是看一眼王世昌捎上的那張方子,他就知道那是他愛女的字跡!
雖然房玄齡不知道王世昌回信的內容是什麼,但是眼見著李世民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就知道不好了:“陛下。”
之前李世民收到澤州傳來的捷報時,房玄齡就在場,因此他當然知道澤州疾疫的功臣是誰了,也知道李世民回信向王世昌打聽那位小功臣的事情。
如果那位小功臣不是和長平公主同名同姓的話,房玄齡或許不會太在意,但是偏偏她也叫李來儀,於是房玄齡就留了一個心眼,這兩天有事沒事都“粘”在李世民的身邊。
旁人或許不知道長平公主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但是作為早早就堅定的選擇跟隨在李世民身邊的開國功臣,房玄齡可太知道了。
他不僅知道長平公主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更知道李世民這位英明的君主在麵對孩子(尤其是文德皇後所生的孩子)時有多容易犯糊塗。
“玄齡你看看。”李世民將那張方子遞給房玄齡,“你覺得這個字跡眼熟嗎?”
房玄齡雙手接過那張方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手漂亮的飛白書。
因為是天子近臣,所以房玄齡知曉一眾皇子皇女當中,由李世民一手帶大的晉王和晉陽公主都傾心飛白書,其中晉陽公主那一手飛白書更是能達到“臨帝飛白書,下不能辨⑴”的程度。
而麵前這張方子上的飛白書和李世民所書寫的雖然有幾分相似之處,但是卻更具個人風格。
房玄齡看一眼後便實話實說。
“沒錯,這個字跡和我所寫的飛白書僅僅隻有幾分相似而已,但是和來儀所寫的,卻一模一樣。”李世民說完,便讓張阿難將長平公主生前留下的筆墨取過來。
房玄齡對長平公主的字跡自然不太熟悉了,但是當張阿難將她生前留下來的筆墨取過來後一對比,他就知道李世民沒有說錯,這張方子上的飛白書和長平公主生前所寫的確實是一模一樣。
李世民道:“王世昌在信中還說這位李小娘子身邊有一匹渾身烏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黑馬。”
房玄齡猛地抬頭,急聲道:“陛下,這其中定有陰謀。”
如果澤州這位小功臣僅僅隻是和長平公主同名同姓,或者僅僅隻是字跡和長平公主一模一樣,再或許僅僅隻是身邊恰好有一匹渾身純黑,四蹄雪白的黑馬的話,那麼房玄齡或許不會篤定這裡麵有陰謀。
但是偏偏巧合一個接一個。
房玄齡看向李世民,“臣懷疑是有人想利用已逝的長平公主生事,還請陛下切勿上當。”
李世民沉著臉道:“朕倒是希望她真的是來儀。”
房玄齡聞言,心生焦急,正欲開口,就聽到李世民道,“宣太子……不,宣魏王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