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睜眼,正對上一對閃著金光的瞳子,嚇得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待仔細一看,原來是昨日被他包裹在軟布裡的銀白小蛇已頂開了布,正艱難地昂起頭,對他吐蛇信。
阮鈺才鬆了口氣,道:“蛇兄,你可嚇死小生了。”
銀白小蛇又吐了吐蛇信,態度頗為親昵。
阮鈺將小蛇細細打量。
原來小蛇的眼瞳是金色的,所以方才乍眼看去,才仿佛閃爍金光一般。而經由一夜,小蛇的傷勢竟已好了大半,原本沒了鱗片的長出些許細鱗,光芒暗淡的那些則煥發光彩,色如流銀,其美難以儘言。
阮鈺越看越愛,眼見它似乎頗有靈性,也無攻擊之態,到底沒忍住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向小蛇的頭頂按去。
小蛇扭了扭頭,躲開了。
阮鈺莞爾,並不生氣,反而覺得小蛇脾氣不錯,又樂嗬嗬地去碰它的尾巴尖兒。
這回小蛇似有無奈,卻沒躲開,任由他碰了碰後,把尾巴抽出來,“啪”地甩到旁邊去。
阮鈺搓搓手指,回憶剛才那一抹清涼瑩潤的觸感,心滿意足地披衣下床。
此刻房中門戶緊閉,卻還是透了些光進來,想必外頭天氣晴朗,他來到窗邊,手臂微展,推開窗扇。
刹那間,一股暖風吹進來,沁著一縷淡香。
阮鈺朝窗外看去。
外頭有幾株含桃開了花,如雲似霞,一片絢爛。
昨夜分明花木凋零,沒料想今日一瞧,似乎花複重開,美不勝收。
阮鈺心中高興,回身去把那小蛇捧過來,托起來對著窗外,說道:“蛇兄你瞧,美是不美?”他眉目含笑,笑中又現出幾分溫柔,“昨夜你遇上難處,正落在小生門外,可見是緣分。這含桃也遭了難,不過經曆劫數之後反而花色更美,果子的滋味想必也更甘甜,可見和你、和小生都有緣分。你這樣聰敏,應是在山野裡自在遨遊的靈物,待你養好傷了,想離去就去吧。隻是既然這麼有緣,待這含桃成熟時,還請你早早過來,小生請你吃果子。”
小蛇昂頭吐了吐蛇信,神采奕奕,像是在答應。
阮鈺見狀,又把院子裡其他的景致都一一說給它聽,瞧它時不時似有回應,更覺有趣,也越發喜愛它了。
看過景致,阮鈺給小蛇重新擦過身,又給它擦了遍藥,高興說道:“藥既好用,小生再勤奮些給你換藥,很快就能大好了。”
小蛇一動不動盤在他的手掌心,聞言以頭輕觸他的掌心,銀白色的鱗片上隱隱有微光,恍惚間,似有瑰麗壯闊之美。
此後數日,阮鈺每天給小蛇擦身換藥兩次,再親自下廚給它做些清淡無鹽的肉絲肉碎,小蛇賞麵吃了,一人一蛇,怡然自得。
至第三日晚間,阮鈺剛給小蛇喂過一碗肉糜,卻見它忽然直起身子,晃了晃頭,側身看了過來——那金色的蛇瞳裡,居然流露出一絲惱羞成怒的意味。
隨即小蛇一甩尾巴,蛇身快如閃電,急速遊走,隻一瞬就鑽出窗欞,消失了。
阮鈺一急,連忙衝出門去,口中連呼:“蛇兄,蛇兄?”
他四處尋找,可直到把整個院子都找了個遍,也再沒有發現小蛇的蹤跡。直至此刻他才明白,小蛇是自己離開了,不由滿心悵然。
片刻後,阮鈺收回心思,暗忖,自己曾經允諾,待蛇兄痊愈後就將它放歸,如今可不就是時候了麼?隻是連日來他與蛇兄形影不離,他對蛇兄喜愛非常,才有諸多不舍……雖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真正到了分彆的時刻,又怎麼能不悵惘呢?
阮鈺慢吞吞地往屋裡走,搖頭晃腦地歎道:“也不知含桃熟時的約定,蛇兄會不會來?唉!它恐怕要不記得小生了。”
語畢,他並不曾發現,在院牆的一角,似有一道銀光閃過。
明亮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