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搖了搖頭,並不回答我,而是一手抓住我的手腕,轉身向著他的來路飛奔過去。
我被動地跟著他一起跑,起初跌跌撞撞,要不是他抓得緊,我幾次險些絆倒。後來逐漸適應了他的速度,我也能跟上他的腳步了——但是這可真費力。我本來就是個全方位的廢柴——體能也不濟,現在要跟著他飛一樣地奔跑,簡直分分鐘都要掏空我肺部最後一點氧氣。
我一頭霧水地跟著他沒頭沒腦地在夜幕下飛奔,夜晚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我們好像就這樣無休止地一直奔跑下去,他外袍和我長裙的下擺都向後輕輕飄起;清涼的晚風穿過我的脅下,好像讓我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了潔白輕盈的雙翼,裹挾著我飄蕩起來,像要高揚到夜空中去,群星中去。
雖然我還是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裡,但那一瞬間,我卻油然生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去哪裡都無所謂了——去哪裡都可以,隻要這一刻——這迄今為止在我生命中所發生過的最美好的一刻,能夠一直持續下去,永遠不消失,永遠不停歇。
不過我們不是永動機,我的肺部也很快就消耗光了平時儲存的最後一點氧氣。正當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洛基驟然一個急刹車。我猝不及防,險些撞上他的後背。
不過他並沒有嗬斥我笨手笨腳。他似乎向四周張望了一秒鐘,然後又拖著我沿著一叢高大的花樹左轉右轉,在樹叢和高牆的隙縫間鑽來鑽去,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我心頭的好奇都已經化作蠢蠢欲動的小蟲,啃齧得我的理智都要爆炸了。
“洛基?你帶我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
我的話還沒說完,半蹲在我身前的洛基突然回過頭來,豎起那根修長的食指,阻止了我的問題。“噓。”
我愣了一下。
這裡似乎是一間燈火通明的大殿的背後,我們躲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裡,身後還有一大叢枝葉繁密的花樹掩飾我們的身形,再加上已經入夜,彆人從外麵應該是絕對看不到我們的。
洛基半蹲在我身前,似乎湊在一道透出殿內燭光的隙縫上,正在往裡麵張望。從我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那道隙縫裡透出的光亮。
他看了幾分鐘,突然往一旁側了側身子,頭也不回地低聲對我說道:“你也過來,來這裡,彆出聲。”
我連忙往前挪動了一點點,停在他指定的那個位置上,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大概是我的這種盲目的聽從令他滿意吧,洛基突然轉過頭來,無聲地笑了一笑,低聲說道:“乖孩子,想看/好/戲嗎?”
我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卻不敢出聲,隻能奮力在眼睛裡填滿了大大的問號,盯著他看。
洛基嗤的一聲失笑,又很快忍住,以自己的眼神示意我也從那道隙縫裡往殿內張望;他用輕似無聲的氣音在我耳畔說道:“看。”
他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耳朵上,我突然沒來由地在夜色裡漲紅了臉。好在此地昏暗,我不用擔心他發現我的窘狀。
為了掩飾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突來的不自在感,我很快依言把自己的眼睛湊到那道隙縫上,往殿內望去。
喝!那兩個人不是洛基的哥哥雷神托爾和女武神希芙嘛!
我雖然生命極度貧瘠,自己也沒有任何戀愛經驗,但是並不缺乏常識——此刻托爾和希芙正站在一根巨大的石柱背後的陰影裡,托爾顯然是喝得有點多,靠著那根柱子站著,後腦也靠在柱子上,好像還在忍著一點酒醉帶來的頭痛似的。而希芙明顯就清醒得多,她站在托爾旁邊,十分關切地仰頭望著托爾的臉,就好像托爾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對她來說都是那麼重要似的。
這個時候,托爾剛好抬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發出一聲呻/吟。
“噢!——”
希芙立刻更傾身向著托爾一點,好像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托爾一隻肌肉強壯的手臂上。
和洛基整天都穿著長衣長褲,衣袖都規規矩矩直蓋到手腕不同,托爾的衣著風格比較奔放,經常招搖地露出他雙臂上線條強壯優美的大塊肌肉——比如說現在。
呃,這也就是說,希芙的手指直接搭在托爾露出來的手臂上——哦哦哦這讓我這個白活了幾百歲還沒談過戀愛的老剩女情何以堪!
我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也用那種幾乎不會發出聲音的氣音喃喃說道:“希芙這是要做什麼……”
我身旁的洛基忽然低低悶笑了一聲。
“你覺得她想做什麼?”他突然在我耳邊低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