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意了,微微笑了起來。
“瞧,早一點誠實回答我不就沒事了嗎。”
我離開座位,在他膝蓋旁邊蹲了下來,伸出右手,覆蓋在他左手捂著的那個地方。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他的左手,我的臉忍不住有一點發燙。
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樣白皙、瘦削而修長,手背骨節分明,還帶著一點涼意。我閉上眼睛,努力不去多想自己指腹下的觸感,而是試著想像自己以右手為中心,釋放出一圈溫暖的白光。
我感到自己的掌心微微發熱,有一種溫暖的氣息從掌心溢出來,仿佛形成一個氣罩,覆蓋在我的右手所覆蓋的那一片地方周圍。
我第一次嘗試使用幻境去治療他人。看起來應該還是很成功的。
這個功能是我無意中發現的。說起來跟洛基也有些關係。
那一天他墜下彩虹橋之前,仙宮三勇士和女武神希芙曾經到那棵蘋果樹下去找我,而且沃斯塔格還因為誤認為我是洛基的幫凶而險些把我扼死。雖然後來因為範達爾和希芙的阻攔,他並沒能成功以此從我嘴裡逼問出什麼有用的供詞來,但是當他怒氣衝衝地把我甩在地上的時候,我摔得可不輕。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們趕到了彩虹橋畔,我連滾帶爬地幾乎是直接從希芙的馬背上掉到地上的,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洛基從崩塌的彩虹橋上墜落深淵。我簡直不知道後來自己是怎麼回到英靈殿旁的那棵蘋果樹下的。
我失去了自己絕大部分的能力,無法發動像那天一樣的大規模幻境。但是作為幻境之神,弄一個小幻境把自己和自身周圍方圓幾米內的東西都罩起來,倒也還不是很難。
那天我不想再見到阿斯嘉德神域裡的任何人。於是我弄了一個充滿著溫暖白光,令人感到舒適的小小幻境,把我自己和那棵蘋果樹,連同樹上的槲寄生一起罩了進去。
然後我在那個沒有人能夠看穿的小幻境裡放聲大哭。
那時候我還愚蠢地認為,我哭是因為我失去了自己在阿斯嘉德唯一的朋友。雖然洛基從未承認過我是他的朋友,想必他心裡也不這麼認為;但是在我心目裡,我們之間確乎存在著一些不等價交換的友誼,這是客觀存在過的事情。
否則他不會在一些重要的事情發生以後來找我。雖然我更多時候隻是作為他的一個樹洞和知心姐姐的功能而存在。
我不知道在那個幻境裡哭了多久——也許時間並不長,因為我已經沒有能力去支撐一個龐大或長久的幻境了——但是最後當幻境消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痕已經全部都消失了。
那天以後,每當我感到悲傷時,我就會在自己周圍製造出各種各樣的幻境來消遣和躲避。
那些幻境裡最後甚至出現了一些大概存在於我潛意識裡的東西——比如有一次我居然弄出了一個大學圖書館,但是當我在一座座書架之間穿行,想找幾本書來看的時候,那些封麵十分精致的書一打開,內頁卻全部是空白的。這毫無疑問應該是我從前世所帶來的殘餘的記憶,除了那些空白的書之外。
有時候就連幻境也不能夠抵消我的憂傷。於是我會去飛行。
沒錯,就是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