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看著我,我不確定他的眼睛裡一瞬間是不是浮現了一絲淺淺的憐憫。我總覺得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隻被主人遺棄了的流浪貓一樣。
“我們走吧。”他說,“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呢。我們得救這些中庭人……洛基引來了那些惡魔,那麼我們就來幫忙消滅他們吧。”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其實是想說,洛基所犯下的罪,由我們來替他承擔和解決。我們有責任也有義務這樣做。
也許洛基本人並不領情,我們這種行為也太聖母而一廂情願,但是我們各自有各自的立場和三觀,除非扭曲,否則無法改變。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努力,為他爭取多一點的寬容和談判空間,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我還站在剛才洛基跳下去的缺口旁邊。風從半空中吹過來,猛烈地打在我的臉上。
被放逐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嗎?洛基?
不,我不這樣認為。我相信你自己也不這樣認為。
你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去改變這一切,於是你就去尋求拓展新的生存空間,新的能夠滿足你全部驕傲、抱負與野望的地方。
但即使奧丁遺棄了你,仙宮遺棄了你,不是還有我們沒有遺棄過你嗎?我相信神後弗麗嘉也沒有遺棄你。她一直打心底承認你是她的兒子,一直打心底期盼你有一天能夠歸來。
否則她不會對我網開一麵,允許我下界。我們兩人當時彼此心裡都清楚,我雖然沒有說出理由,但我就是下來找你的。
阿斯嘉德神域當時剛剛送走了托爾,所剩餘的暗能量已經不足以再傳送一個人。我和弗麗嘉從來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但是我相信我們兩人在那一刻心靈產生了奇妙的溝通。無需多言,我們已經知道對方會做的抉擇。
我知道她已經儘了她的全力想要找回你。因此她不惜將我送下界去,耗費掉奧丁大帝花費無數心血時間才收集來的剩餘的一點暗能量。
她也知道我為了能夠重新見到你,不惜冒險。即使她告訴了我暗能量不足的情形下貿然進行傳送可能導致的後果,我還是會走到彩虹橋的斷口處,和你離去的那天一樣縱身躍下深淵。
我不知道奧丁大帝是否知道我的請求和弗麗嘉的決定。但是我總認為在阿斯嘉德所發生的一切都很難完全瞞過他的眼睛。不管他默許我冒險傳送下界是否有彆的考量和設計,我都無所謂。
阿斯嘉德的神祇有很多,洛基。少了你一個,其實也看不太出來。
但隻有你,能夠讓我像現在這樣,全身湧動著巨大而難以想像的充沛力量。讓我像現在這樣,鼓起勇氣和我從未麵對過的險境和敵人去戰鬥。
我將用我自己的愚蠢方式去維護你。即使你一開始的打算僅僅隻是將我收歸麾下,合理利用。
我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現在的模樣,向著麵前的風舒展雙臂。
我並不是一個武神,也不需要上戰場,所以並沒有希芙那樣的盔甲裝備。我身上這件是自己在阿斯嘉德的時候飛翔時所穿的衣服,連衣短裙、修身長褲與及膝長靴的打扮,作戰的時候也算輕便。
我向著迎麵吹來的風慢慢舒展開雙臂,一道耀目的白光從我的雙掌中激射而出,平平在我眼前的虛空中攤開,形成一道流麗的白練。
我那種橫衝直撞經常半途撞山撞樹的飛行技術,在摩天大樓林立的紐約顯然是行不通的。我最好還是想點彆的辦法代步吧。
我縱身向前一躍,跳上那道白練。它雖然是幻境所形成的,看似柔韌,卻承重極穩。我在上麵僅輕輕搖晃了一下就恢複了身體的平衡。
我沒有回頭,而是用視線在樓群中掃視,看到了洛基乘坐的那艘外星飛船,正在俯衝向兩棟大樓中間的通道中,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
我頭也不回地衝著托爾喊道:“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然後我沒等他回答,就催動腳下的光練,朝著洛基的方向疾飛而去。
飛到一半,我突然發現那個紅色鐵甲人徑直衝著某個方向飛過去,他的身後緊跟著那隻機械巨龜。我及時急刹車避讓到一旁,險些被那隻過分巨大的機械烏龜掃到。它醜陋的一隻腳幾乎是緊貼著我的臉過去的,我感到一陣反胃。
避開了這次險情,我一秒鐘都沒有耽誤,立即催動光練繼續往前飛。飛了還沒有一分鐘,就聽見那個紅色鐵甲人的目標方向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隆隆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撞在一起、繼而搏鬥,砸碎了周圍物體的聲音,伴隨著巨人的咆哮聲和周圍大樓上的外星人的哮叫聲,吵得我的腦袋像是要爆炸。
我厭惡地往那個方向掃了一眼,發現一個身材極度高大的綠色巨人,正在和那隻機械巨龜搏鬥。雖然那個綠巨人的體積僅僅是那隻機械巨龜的十分之一乃至幾十分之一,但是他看起來卻力大無窮,跟那隻機械巨龜一對一也完全不落下風。那個紅色鐵甲人在空中繼續飛行,不時攻擊著那隻機械巨龜。
好吧看起來他們應該能搞定那惡心的玩意兒。
我又飛出去大約一個街區的距離,就聽到身後傳來更加巨大的響聲。那隻機械巨龜被擊中墜地,爆炸起火,四分五裂。綠巨人發出一聲示威的咆吼,和其他那些漫畫裡的超級大英雄背靠背站成一圈共同禦敵。我看到托爾也在他們中間,高高舉起了他的雷神之錘。
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也無意於加入他們。
我的目標自始至終隻有一個人。
我轉回頭,不再停頓地衝著洛基的方向直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