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不耐煩地回頭瞪了我一眼,硬梆梆地回答道:“我那時候不是事先問過你了嗎。是你自己說你能飛到保證自己安全落地為止的。”
我驚愕地望著他重新轉回去的背影,愣了大概一分鐘;然後,我臉上慢慢綻開一個笑意。
我笑了一下,又害怕被似乎背後也長著眼睛的洛基發現我在笑,於是強行忍住,掩飾似的左右看了看,最後決定還是去跟簡作伴吧。
由於同樣也有在地球上呆過的經驗,我和她的聊天還算不至於冷場。簡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但也強打起精神來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話題漸漸從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高科技學霸類話題轉到了平常的一些家常,比如紐約有哪家餐廳食物做得很好吃,倫敦的著名觀光景點又是什麼,還有一些我和洛基在中庭的老相識之一艾瑞克·塞爾維格博士以及她那位有趣的實習生達茜的趣事。
一聊到塞爾維格博士和達茜,就連表情懨懨的簡都顯得活潑了一些。那兩個人各種不靠譜的言行都足夠出一本書,簡說得很開心,我聽得也很歡樂。我們雙方都儘量避免提起塞爾維格博士曾經被洛基攝魂控製的那段黑曆史,聊天進行得居然也還算順利,至少很少出現冷場。
不過這種雙方都在儘力沒話找話的聊天,要一直維係到我們到達目的地,也確實有一點難。當我把塞爾維格博士和達茜的所有趣事都聽夠了一遍半以後,簡看上去似乎也對做我的“神界遊客來美觀光谘詢服務”的工作人員失去了興趣。
於是我們又重新陷入了緘默。
但與此同時,前方操作台旁的藍色光罩裡,那一對相愛相殺的兄弟卻似乎十分愉快。雖然是這種大張旗鼓的逃離神域的犯罪過程,但是他們卻好像十分享受似的,鬥嘴鬥得不亦樂乎。不但洛基表現得前所未有的活潑和話癆到神煩的地步,就連洛基被奧丁判處終身監/禁之後好像從來沒有真心笑過的托爾,也一邊和弟弟抬杠,一邊和這艘黑暗精靈的高科技飛船搏鬥,臉上帶著一個燦爛得簡直過分的笑容,在我看來,他那副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卻不自知的表情,簡直就像是臉上自動開出一朵大花一樣,耀眼而刺目。
他們周圍環繞著他們的那一大圈類似大半個球體的藍色光罩上,就像我所見過的3D浮空投影一樣,閃爍著各種各樣的儀表數據。
我隻看了幾分鐘就覺得腦袋發痛,理科苦手真的是傷不起啊……
於是我把希望的眼神投向自己身旁這個據說是“科學家”的簡·福斯特小姐,暗自希冀她能看得懂這些高精尖玩意兒,然後稍微給我解說一下——掃盲也是一項很重要的工作!科學家們有義務為消除我國……啊不,我神域的文盲而奮鬥!
可是當我把渴望知識的眼神投向一旁的簡時,卻隻看到了她呆滯的表情。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
出了什麼事?!
簡的臉上,先前那種初見不熟悉的同伴時必須表露出的友善、陌生和小心翼翼的試探,此刻都已經消失了。她隻是大睜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藍色高科技光罩裡,站在操作台前一邊鬥嘴一邊開飛船,顯得氣氛無比融洽,親密無間的兄弟倆。
此時,我們乘坐的這艘自從搖搖晃晃地起飛開始,就一直在狠狠地到處撞來撞去的飛船,在一通橫蠻的碰撞之後,已經飛出了大殿,在神域的空中左躲右閃,避開身後追擊的神域飛船和防空機關炮(原諒我隻能使用這個唯一蹦到我大腦裡的字眼這麼形容它)。
托爾看起來已經漸漸掌握了開飛船的訣竅,洛基也暫時沒有再搶奪他的控製權的意思,而是斜靠在操作台旁,側著身子注視著他得意大笑的哥哥,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既像是有點嘲弄、有點譏誚,又像是有一點懷念。
當托爾操縱著飛船躲開那堆防空機關炮的一輪連射之後,甚至得意而幼稚地驚歎了一聲。
“哦嗬嗬!”
我怔了一下,突然頓悟了。
哦,托爾的正牌女盆友簡小姐,一定是被這種兄弟情光環閃瞎眼了。
這麼一想,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到有一點同情她了。我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假如你知道像現在這種情形已經多久沒有出現在他們兄弟之間了,你大概就會理解為什麼他們都感到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