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叢槲寄生在我頭頂上簌簌地搖晃著枝條,似乎停頓了好一陣子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妞兒,你還好嗎?”
我歎息了一聲,疲累得一點都不想跟它在此刻攀談,傾訴彆後種種什麼的。
“……我想安靜一會兒。抱歉。”我沉默了一秒鐘,決定還是先忽視它的關懷。
想想看我們離開神域去黑暗世界,也許不過隻過去了一兩天的時間,但此刻回到這熟悉的地方,合上雙眼,過去這幾天內的經曆卻如同電影般一幕幕在我眼前閃回,恍如隔世。
那叢槲寄生抖動著枝條的動作慢慢地停止了。它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說道:“……抱歉。是不好的經曆嗎?”
我能體會它對我的關心。它甚至前所未有地使用了小心翼翼的試探語氣以及儘量簡短的問句,大概它也明白,既然我幾天前下定了決心去追尋那個神域曾經的小王子以及現在的叛徒和囚犯,如今卻頹然而歸,想必所遇見的,都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吧。
我重重地歎息了一聲,突然舉起一隻手來,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想要借以隔絕神域的天空裡直射下來的、即使接近日暮時分仍然熾烈明亮的光芒。
“請暫時……不要追問。我不想說……”
事實上,我也無法告訴它所有的事情,所有我隱瞞的真相。我已涉入了一個和神域有關的陰謀裡,將要去做一些大概對眾神之父來說是不怎麼好的事情。即使我說我打算這麼做全都是出於愛情,我也無法明明白白地告訴這個長久以來我在神域唯一的朋友,我已決定要去當個壞神,當個傻瓜,當個盲目到連自己也覺得不可理喻的、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愚蠢妞兒——
槲寄生果然暫時沉默了。而那那棵蘋果樹一貫是不說話的。於是英靈殿外除了吹過樹梢枝葉的風聲之外,就是一片靜默,彆無其他。
我合著雙眼,在半睡半醒之間閉目養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幾乎要沉入深沉的睡眠之時,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睜開雙眼,正好看到洛基假扮的那個侍衛停在我的麵前,麵無表情地用一種通知的口吻說道:“陛下要見你。”
我大大地一愣。“你是說……眾神之父?現在?”
洛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筆直地站在我麵前沒有動。
“請現在就跟我一起去。”
我怔了一下,笨拙地從地上爬起來,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在去黑暗世界之前從範達爾那裡弄來的、經過改造之後的禦寒鬥篷還穿在身上,於是趕快把那件又臟又醜、過分寬大的鬥篷脫掉,隨意地丟在樹下,再徒勞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就好像打算在覲見神王之前想把孤寒的外形儘量收拾得好看一些似的。
“是。”我也作出一副我壓根不認識麵前這個陌生侍衛的模樣,跟在他身後,往仙宮的方向走去。
離開那棵蘋果樹大概二十多米之後,洛基走在我前麵,突如其來地發言了。
“你什麼時候曾經嚴重地冒犯了眾神之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