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問鑽進她的耳中,她仿佛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不自覺間都說了些什麼;她茫然而呆愕地張了張嘴,卻隻能擠出幾個互不相連的孤零零的音節來。
“我……我……那個……呃……”
他仿佛非常耐心地等著她恢複理智,把話說完。
可是她現在哪裡還有什麼話要說啊。
麵前的這個人早已經向她明確地表示過決絕的態度。他甚至暗示過她,即使她死抱著與神後弗麗嘉的約定不放,他也不會因此對她假以辭色。他曾經說,他恨不得那些黑暗精靈統統都在痛苦中死去——而她再做多少事,也無法抹消自己身上那一半的黑暗精靈血統,不是嗎?
更不要說在墜落中庭之後,她在傷愈以後並沒有選擇回歸神域,這種舉動看在他眼裡,難道不算是又一次謊言的折射嗎?所以即使她現在還希望能在什麼地方幫得上他的忙,他也應該不會接受她的提議,不會理會她的好意吧?
她決意在中庭重新開始新生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再給他帶來任何麻煩、困擾、憤怒或者痛苦。這一切一切負麵的感覺,假如肇因是她的話,那麼她就自動消失,把這糟糕的源頭主動掐斷好了。
她沉默良久,最後決定說實話。
“我……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她輕聲說道,聲音裡猶帶著一絲震驚的餘波和微微的傷感。
“你大概早就不需要我的任何力量了吧……歸根結底,我曾經的過錯也許是無法被寬恕的……”
她垂下了頭,避開了與他直視。
“我很抱歉……我很想幫忙,可是我不……”
“不知道你是否還需要我的幫忙”這後半句話被他突然響起的聲音截斷在她的咽喉裡。
“……就這樣吧。”他突如其來地說道,聲音冰冷而僵硬。
她的雙肩因為聽到這句話而微微抖了一抖。但是她仍然低垂著頭,好像突然喪失了抬起頭來與他對望的勇氣似的。
說完之後,他好像也突然間喪失了一切和她再說上幾句話的興趣,轉過身去,似乎立刻就打算離開這裡,離開麵前這仍然令自己厭煩的一切似的。
察覺到了他轉身的動作所帶起來的衣襟的輕微響動,她的肩頭又抖了一抖。可是她頑固地保持著低頭不語的動作,就好像這麼做就能把這場不在期待之中的重逢所帶給自己的衝擊力減到最低似的。
在他離去之前,他背對著她,似乎沉默了一瞬,然後竟然又出聲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拿出勇氣來去戰鬥’?!”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微妙的嘲弄和怒火,她一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有一點迷惑。
“……什麼?”
他停頓了片刻,居然很耐心地解答了她的疑問。
“你當初不是說……歸根結底,你自己必須拿出勇氣來去戰鬥,因為你想要贏得最後的勝利嗎。”
他的聲音裡漸漸浮現了一抹嗤笑的意味。
“而現在,這就是你打算贏得最後勝利的方法?……在中庭偽裝成那些螻蟻之中的一員,然後躲起來,打算把你還活著的消息隱瞞得愈久愈好?”
她猛地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哦,我的天哪。
瞧瞧她聽到了什麼……
“你……你去問了那株槲寄生,我……我去和那些……那些惡棍戰鬥之前,曾經說了什麼話?!”她感到一陣不可置信似的,不由得反問著他;因為這一切——這正發生在她眼前的一切對白,簡直荒謬至極,也瘋狂至極——是在她曾經最瘋狂最絕望的夢裡,也不敢想像的場景。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洛基?